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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2月1日

張綺霞 影音文化

建築師導演麥浩邦:不要讓香港電影 死在我們這代

麥浩邦原本是建築師,因為熱愛電影,在2002年決定放棄高薪厚職轉行,從低做起,什麼崗位也做過,打滾10多年後,最近首次獨力執導,拍成《逃獄兄弟》。他對香港拍電影的環境樂觀,「沒有什麼大方向,大家都敢嘗試新東西,有新導演和新演員出現,大家都多了一點機會。」他表示,新導演多拍攝劇情片,但自己選了另一條路,去拍商業娛樂片。「電影應要百花齊放,何況從八九十年代開始,香港電影都是以商業片為專長。雖然商業片為娛樂,但也可說故事,有更多內容和人性。不過最重要是有觀眾入場,老闆再開戲,才能一直拍下去。」他深信,不同的電影類型都要有新人投身,市場才會強大,更笑說:「不要讓香港電影死在我們這代。」

麥浩邦一直很喜歡看香港的監獄類型片,如經典的《監獄風雲》系列,也一直很想拍相關的故事。思考過不同概念後,他萌生拍逃獄故事的念頭。香港沒有成功逃獄的案例,在外國反而有不少,有些電視台甚至找到逃脫的犯人現身說法,拍成紀錄片。他參考過不少案例,覺得眼界大開。

曾有犯人從最高保安級別的監倉逃出,竟然表示,逃獄並不困難,因為當一個人一天23小時都困在監倉時,集中力可以很強,「再無稽的想法他們都能想出來,而且他們有的是時間,基本上每個用這種級別戒備的犯人,都是要關一輩子,他們可以花一年去鋸一個角落,每天鋸一毫米,總有一天成功。」

更有趣的是,原來許多在監獄上班的人都深信監獄系統是完美的,因為這是經過複雜設計建立的建築和系統,他們認為,只要每天按照既定程序和習慣行事,就什麼問題都不會發生。但這樣卻會讓他們的一切行為都被囚犯預測和掌握。「曾有一個犯人說,他看到一個獄卒從一個塔走到另一個,每次都是固定30秒,而且頭只向着同一個方向,因此他有30秒的空檔,做什麼也不被發現。」

逃獄者都會被抓回去

監獄中也有各種專才,逃獄不是難事,有個囚犯是天才開鎖匠,只需要看着鑰匙就能在鐵片上磨出來,他計算過整個監獄從監倉到外面,共經過11道門,當中不少門的鑰匙是互通的,所以只需要3把鑰匙就可以解決,最後成功逃出。

能成功逃獄,運氣佔最大因素,但有趣的是,所有成功逃獄的人,最後都會被抓回去,「他可以用10年時間計劃逃走,卻預計不了外界是如何,許多人逃出後,發現四周都不是自己熟悉的環境,很多未知數,而且逃出後,整個人放鬆了,有個犯人原已約好數小時後有人駕車到某地點接他和夥伴走,他們居然跑去喝酒,然後醉了跟人打架,最後很快就被抓回去。」

這些故事都啟發了麥浩邦,但執行時非常困難,因為本地監獄的資料極少,「《監獄風雲》的編劇本身坐過牢,所以拍出來很真實,我們只是在有限的新聞報道中取得資料,再加上自己的想像。」從劇本創作開始,他就參與其中,他很想說一個與兄弟情有關的監獄故事,「我們這個年代的男仔都是看《英雄本色》大,很崇尚男人之間的義氣。」

電影講述江湖大佬滾筒(譚耀文飾)和被判終身監禁的刀疤(張建聲飾)在監獄裏各據一方,浩正(張繼聰飾)則穿梭兩邊做個自由人,把監獄當成逃避現實問題的度假地,原本是建築師的新囚麥建天(栢天男飾)被關進牢中,竟惹來兩大幫派的欺凌,先是被刀疤威逼放棄上訴,後來滾筒也對他懷着極大恨意,日夜被毆打,處境危險,同時浩正急需出獄拯救病重的母親,於是要求麥建天幫忙,與滾筒聯手策劃越獄計劃,慢慢三人建立深厚的兄弟情誼。正當一切準備就緒,卻被刀疤識破,被迫接受他加入,他的不合作、背信棄義,卻為逃獄過程增添極大變數。

麥浩邦曾和劇中不少演員合作過,因此有一定默契,他大讚譚耀文很能壓場,張繼聰也為劇中增添不少搞笑的爆肚對白,「我們之前也拍過監獄戲,因此他放入不少監獄術語,讓角色更活潑。」栢天男雖然是新人,但兩個資深演員幫助他不少,讓他代入角色。「基本上大家也不需要什麼熱身期,很快已經進入狀態。」全男班製作上也有不少方便,「換了衣服就可以開拍,連妝也不太需要化。大家都很投入,拍得很有效率。」

兜兜轉轉終於擔大旗

麥浩邦在美國取得建築師資格並執業數年,卻選擇回流香港,18年前入行。「我很多時候都會看戲看到哭,看《阿郎的故事》看了10次,最後還是會為周潤發的死而落淚,雖然我知道那是虛構的故事,但只要拍得好,就能牽扯觀眾的情緒,這是很厲害的力量。我很想成為導演,說一個能牽動人情緒的故事,這是很好玩很開心的事。」

許多人都覺得做建築師比從事電影業好,他不甚認同,當時他在美國的建築師樓工作了數年,看到上司已經50多歲,每天過着重複的生活,沒有空間再升遷,只是在等10年後退休,他每天畫着圖,也感嘆,自己也是一樣坐着等退休, 不如趁年輕多嘗試別的東西,例如是自己最喜愛的電影?

回流香港後,起初他什麼都願意做,「很想入電影圈,找不到方法,因此受了《喜劇之王》啟發,跑去做老臨,只希望去片場看看,後來又去做後期、副導演。」他曾為電影《非典人生》及《失驚無神》寫劇本,又幫徐克的《七劍》做副導演,但其後電影市道太差,找不到工作,在2006年回美國重操故業。

但在美國,他還是念念不忘電影夢,於是在6年前再度回港。「年紀愈大,愈清楚自己喜歡什麼,雖然這個決定也是冒險的,但我覺得事業上成功與否也不重要,做一份你不喜歡的工作,再成功也只是打工。」

回港數年,他開始有機會坐上導演凳,與其他人聯合執導,在2017年首次導演《古宅》,2019年成為《家有囍事2020》的執行導演,今次是第一次獨力執導電影。

坐正後明白捱罵原因

他常自嘲,做了導演後,才明白自己為何做副導演時老是被罵。「副導演的經驗雖然有幫助,但真正做了導演後,才發現許多事情都是之前沒有想到。」副導演負責控制現場所有事情,以符合導演需求,導演則要做許多創作上的決定,讓其他人去執行,他坦言壓力不小。「導演也是頗孤單的工作,每次做決定時,其實沒有人能站在同一個位置去分析、給你意見,每個決定都牽涉很多人和資金。」有次他開玩笑,跟製片說要把所有阻礙拍攝的橫樑都拆掉,製片驚恐地說:「你不要說笑,別的工作人員聽到,真的會為你拆,就算拆掉會倒下來也會做。」他笑言,這是香港導演制的特色,好處是創作空間大,但壞處是導演很可能會做下錯誤的決定,帶來意想不到的後果,因此更需要經驗才能拍得好。

「如今香港拍電影的規模小了很多,規模愈小,導演愈多決定要去做,每次決定後,都不能從頭再來。有時候我也覺得有點惡性循環,新導演只能拍小製作,在沒有資源和經驗下做決定,經常會做錯,這時就很依賴監製的幫忙。」

他感嘆,如今電影業有點青黃不接的現象,回想八十年代拍攝那些經典黑幫片的演員和導演,同樣都是年輕一輩,他希望能將當時電影業的風光再現。「我們也刻意起用30多歲一輩的電影人,也是想建立一個自己的班底。我曾跟同事說笑,如果找一個比自己老的攝影師,他死後我就找不到人可以再拍了。這是電影業面對的實際問題。」

他指出,每年都有很多電影相關課程的畢業生,他們年輕不介意收入,很願意投身,但沒什麼經驗,不是很能幫忙。而中間的一輩有10年8年經驗,但又要面對開工率不足的問題,同時他們開始要養老婆小孩,最後也沒有堅持做下去,很多都選擇轉行。「我覺得這批人是最需要保留的,也想給多些機會大家嘗試。」他常跟同年紀的電影人說:「不要讓香港電影死在我們這代。」頓了一頓,他感嘆:「雖然只是說笑,但卻是很可悲也很擔心的事,只能盡力做好。」

撰文:張綺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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