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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10月26日

占飛 忽然文化

翻拍的意義

古代神話及童話故事,口耳相傳,有許多版本,乃尋常事。改編成戲劇或歌劇,也有不同詮釋。近代小說受版權法保護,大多原創。誰會重寫《雙城記》或《基度山恩仇記》的故事?偷橋段改寫則有之。電影及電視劇則經常翻拍或重拍舊片,有得亦有失。

舊片翻拍或重拍(remake)可分兩類。第一類是依樣畫葫蘆,用不同演員、黑白變彩色、電腦特效(CG)代替舊時的視像效果(visual effect)等等,都是枝葉的翻拍,故事和橋段改動不大。昔日電影要在戲院觀看,隔了幾十年,新一代影迷沒法看舊片,翻拍當新片看,一樣有吸引力。如今,舊片版權期限完了,隨時可在網上觀看。翻拍意義不大了。

向希治閣致敬

已故大導演比利懷德(Billy Wilder)嘗言:「一般來說,我反對翻拍。如果一部影片是佳作,那你不應翻拍。如果是爛片,何必翻拍呢?」翻拍佳作,看過原片的影迷或想比較新舊而捧場,故一般賣座不會太差,可惜,他們大多失望而回,因第一類翻拍皆東施效顰也!德國表現主義大導演佛烈茲朗(Fritz Lang)1931年的經典默片M,開連環殺手片的先河,並寫出納粹奪權前德國社會的腐敗、墮落。1951年翻拍M,由英國名導演Joseph Losey掌舵,卻不忍卒睹。今年是希治閣名作《觸目驚心》(Psycho)首映80周年,Gus Van Sant在1998年翻拍, 每個鏡頭都依足希治閣原作,當是向大師致敬之作尚可,否則並無足觀。

迪士尼最擅長第一類翻拍,把卡通改編為音樂劇、劇場版、真人版或真動作(live-action)版。2019年的真動作版《獅子王》既盈利可觀,亦獲好評。《小飛象》、《美女與野獸》則既不叫好也票房平平,卻不致蝕本。無他,觀眾看過卡通,長大後看真動作版,可滿足懷舊心理。

比利懷德之言,未必適用於第二類翻拍。嚴格來說,第二類翻拍是故事新編式的重拍,以舊瓶裝新酒,甚至是reboot或spin-off,重拍用新演員,賦予角色新形象,用新視聽效果重新包裝,偶有驚喜。《灰姑娘》、《愛麗絲夢遊仙境》等便有無數重拍版本,成績有好有壞。漫威、DC的超級英雄電影:由《鐵甲奇俠》、《黑豹》到《蝙蝠俠》、《蜘蛛俠》、《神奇女俠》等等,這二十多三十年來橫掃票房,觀眾受落。就是港產《黃飛鴻》系列,英國的新福爾摩斯探案系列,都能兼顧「藝術」和商業。是以不必一竹篙打一船人地認為:凡重拍都不行。

現代社會不斷變革,重拍版若能追上時代,可以一新觀眾耳目。1976年,白賴恩狄龐馬(Brian De Palma)把史提芬京的小說Carrie拍成《凶靈》,捧紅了女主角茜茜史柏錫。故事講一個擁有念力的高中女生嘉莉,受盡同學的欺侮和霸凌,以及認定性是污穢邪惡的原教旨母親的禁室培育,自尊受到極度傷害。片末,她在畢業舞會上全身被淋豬血,頓成師生笑柄。嘉莉一怒之下,使出念力,屠殺欺負她的同學,燒毁學校。嘉莉回家,母親認定女兒是魔鬼,圖以刀刺死她,反給她殺掉,家居倒塌,母女葬身瓦礫。

此片開場,狄龐馬拍眾女生在更衣室中全身赤裸淋浴,販賣少女色情。片末20多分鐘,嘉莉大開殺戒,狄龐馬極盡血腥暴力之能事。《凶靈》以160萬元(美元.下同)成本大收3380萬元。狄龐馬名成利就。據說此片推出之後,美國女子取名Carrie者大減,令人聯想起《凶靈》也。

新法詮釋舊作

2013年,《沒哭聲的抉擇》(Boys Don't Cry, 1999)女導演Kimberly Peirce重拍該片,港名《血腥嘉莉》,起用較漂亮的克蘿伊摩蕾茲為女主角,不賣弄血腥暴力,不販賣少女色情,全片沒有任何露三點的鏡頭。嘉莉不再是可憐兮兮的無助弱女。母親不再是迷信的原教旨信徒,只因懷孕後給男友拋棄,以致心理變態、精神錯亂,和嘉莉一樣是受害人。若說狄龐馬的《凶靈》是販賣色情暴力的怖慄刺殺片,那《血腥嘉莉》則是政治正確、帶有女性主義意味的悲劇片,以新意念詮釋了史提芬京的小說。此片成本3000萬元,海外連同美國票房共收8470萬元,叫好之餘亦賺錢,是成功的重拍例子。

《凶靈》和《血腥嘉莉》都可在網上免費觀看。

撰文:占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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