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7月9日
喜好有矛盾,思想有矛盾,行為有矛盾,相處有矛盾,生活有矛盾,社會有矛盾,都是最自然不過的事。居住在同一空間,關係親密如夫妻,如一起長大的兄弟姊妹,都是獨立個體,都不一定能完全適應另一個人。依然在一起,總得有人願意體諒和遷就。容納矛盾,再糅合它們,才能和諧共存。
因為讀了胡川安的《京都歷史迷走》,他在書中提到京都車站建築師原廣司寫的《聚落的100個教誨》,便上網訂購。原廣司對世界各地的「聚落」特別感興趣,他和他的團隊花了二十六年時間,四處觀察研究,才寫出了有關聚落的一百則感受,讓歷史給他「教誨」。
正如原廣司為千年古都設計的超時空京都車站,他最愛就是由矛盾而生的融合:「糅合各種矛盾的事物吧!幾何形與不定形、單一定義與多重定義的場所、明亮與黑暗、莊嚴與日常之地、古老與新穎等二律相悖的要素。然後再糅合那些漸進的變化,賦予整體均衡的秩序。」
他拍攝了一張印度萊伊一個聚落的照片,並以「混沌狀態」去形容它。他說:「聚落並不能免於異質之物共存的狀態……它是空間形成的原理……但並非都是二律相悖。異質之物並不是要突顯對立,有時反而讓對立呈現出更圓融的樣貌……一個聚落的『世界風景』,亦是異質之物同時存在的證據。」
可是我們現在生活的城市,已經沒有聚落。到處都是高樓大廈,人人回家都緊緊關上門,有意無意,與世隔絕。不安感與不信任,加重了大家互不往來的症狀,寧願重門深鎖,令每一個住的地方都被無形銅牆鐵壁封閉,讓外面看來有一種超乎正常的平靜。腦裏面忽然響起幾句不相干的歌詞:「力竭聲沙,情懷承受不起風化,叢林不割下,如何建造繁華。別問怎麼不愛它?蝴蝶夢裏醒來,記不起,對花蕊的牽掛。」我卻記得,對曾經所愛的牽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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