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3月11日
人不單是矛盾的動物,更最會做鴕鳥。我們都親眼見過海洋生物肚子裏的塑膠袋,但我們硬是戒不掉,以為把它用完再用就行。我一直不認為這新病毒對我會有什麼影響,雖然每天的新聞都有報道,意大利、伊朗、美國……不同國家發生了多少宗確診COVID-19,歐洲旅客都回家了,平價航空Flybe倒閉,各地酒店無人問津。
其實一日起碼有三分一時間生活在網上,我又怎會不知道它在英國的蛛絲馬跡呢。話說從意大利返回英國的人,要是開始有症狀就必須自我隔離。幾天前我去Idler雜誌主辦的一個晚餐講座,好幾個與會者跟我說,不要握手了。瑜伽學校亦已宣布,要用公眾瑜伽墊子的學生,每次用完必須用清潔液抹乾淨。
樂在吾家
現今英國、威爾斯、北愛爾蘭和蘇格蘭的百多宗確診病症中,有多宗從來沒有去過外國或接觸過外國病患者的例子。新聞報道引述什麼大學教授預測,英國的病例會持續增加,因為已有證據顯示community transmission,病毒在本地社區內人傳人的傳播。執筆時,據說有25宗在倫敦。我想起自己天天坐地鐵,遇上Bakerloo、Northern Line那些舊車廂,又矮又窄,人多時逼得連沙甸魚都不如。這裏大家又似乎並不相信戴口罩的效用,碰過一次半次面戴口罩的都是中國人。每天早上由Chelsea家走路到南肯盛頓的瑜伽班,路上途人眾多,都是急步趕上班上學的白領和學生,雖不至於以前銅鑼灣中環那種場面,卻仍然是一片太平盛世的景象。
我覺得自己日子過得好好的,病毒不過是新聞報道其中一則故事,像美國民主黨初選,我天天追看各個候選人的起跌,其實選舉與我無關,既無投票權,亦已非芝加哥市民。從香港回來後,下意識地更努力生活,所以會有那麼多節目,是想用事實向自己證明,一切正常,毋須恐慌。網上看到LSE倫敦經濟學院3月初有LSE Festival:Shape the World,一連6日有幾十個公開免費講座,我立刻上網訂了10場票,講題由美國總統競選、行為科學、統戰宣傳與民主抗爭,到地球、人口與權利……天天擠地鐵去LSE,比學生更勤力。
獃在倫敦已經第三個年頭,仍然依賴姪女允許我分享她暫時的竇,我緊抓着這「倫敦是吾家」的念頭不放。因為有家──無論我有沒有交租的份兒,也不管年中不過住那麼八九個月──有家才可以有自己睡慣的床鋪,有家才可以一早起來去煲滾水開奶茶,然後看電話WhatsApp,看看香港美國新加坡澳洲家人朋友有什麼消息,跟着一邊聽BBC世界台新聞,一邊喝奶茶,不需要應酬任何人,喝完奶茶剛好就是去做瑜伽的時間,樂在吾家的生活,說多好有多好。
代價不菲
外遊的日子當然也重要,但代價不菲。最嚴重是要犧牲在家的routine,譬如一早起來那個神聖不可侵犯的習慣,除非我隨身帶備水煲、茶葉、水杯、蜜糖和鮮奶,依循舊習,談何容易。矛盾在旅行不是要見識新事物、找尋新經驗嗎?單人匹馬的外遊是最好的、唯一的選擇,尤其是那種可以自己駕着私家車,穿州過省,感覺天地特別大。就算沒有自駕座,要帶着行李在火車站各個月台間掙扎……但如果宇宙與你站在同一陣線,你在SNCF或Renfe車廂內,可以一人佔兩個甚至4個座位,看着窗外一行又一行的葡萄藤,電話耳塞裏聽Nina Simone唱I Loves You Porgy,Diana Krall唱East of the Sun, Van Morrison唱Moondance……那一刻你內心滿溢,別無所求。COVID-19,千萬不要害事。
撰文 : 劉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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