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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2月18日

余家強 後不變期

故事的結局

我老師小思(盧瑋鑾教授)發文,以《聖經》所羅門王斷案典故,比喻嬰兒生母為醫護人員,不忍病人受苦,寧願委屈復工,而歷史會記住死不肯放手的殘酷者。文情並茂,發瞶振聾,引發我想:那麼壞蛋下場如何?

記得小時候上主日學,導師姐姐含含糊糊答:「假母親知錯了,獲得寬恕。所以我們都要誠心悔改……」根本,《聖經.列王紀上》沒記述下文,依照舊約時代的粗獷民風,八成斬首示眾了。弄虛作假、害人骨肉分離,是彌天大罪,對壞蛋仁慈,等於對好人殘忍。

以暴易暴

說殘忍,《白雪公主》原著也夠震撼。繼母惡皇后下場如何?迪士尼電影交代她失足墮崖,我更讀過兒童書說白雪公主原諒了她,母女倆和好如初云云,總之和稀泥,大概避免嚇怕孩子脆弱心靈吧。殊不知早期《格林童話》裏,惡皇后落毒,王子救活白雪公主後,兩人結婚,用計邀請惡皇后出席宴會,強行令惡皇后穿着在火上燒紅的鐵鞋,不停跳舞至死,分明以暴易暴!日本作家桐生操的《令人戰慄的格林童話》拿此大做文章,當獵奇來寫。其實古人純樸,加上強調警世作用,視除惡務盡為理所當然。

報仇,多麼原始又陌生的口號,近日在香港摩登社會重新喊響。

關於不能說的結局,還有來自《西遊記》。唐三藏出家前發生過什麼?歷來影視改編甚少觸及,因為很鬱結,令觀眾氣悶。原著第八回後附錄「陳光蕊赴任逢災 江流僧復仇報本」:三藏法師俗姓陳,父名陳光蕊,高中狀元,娶殷丞相女兒殷小姐為妻,本來平步青雲,卻在帶着懷孕妻子赴任途中,遭盜賊劫殺。殷小姐貌美,被強佔了,忍辱負重,誕下孩兒,怕盜賊謀害,遂放到河中漂走,所以三藏法師乳名「江流」。後來的事頗老套,江流獲收養長大,從母親口中得明真相,通知外公殷丞相率兵滅賊,救回母親,甚至陳狀元也奇蹟復活。殷小姐說:「止因遺腹在身,只得忍恥偷生。」無法接受貞節蒙污,功成之日,兩次欲自殺,幸被勸住,一家重聚。以為就此大團圓?書中臨尾淡淡一句「後來殷小姐畢竟從容自盡」。

竟然這樣。

看破紅塵

於是你明白唐僧為何看破紅塵,專心取西經。

故事教訓我們:一、慈悲如唐僧,對害得家散人亡的奸賊,尚且復仇「活剜取心肝」;二、在封閉迂腐的國度,傳遞真相如殷小姐,觸犯了教條,即使做對,要有犧牲準備。

我想起傳火者普羅米修斯受刑,想起李文亮醫生,悲從中來。(順帶一提,我上月把新作《佛系推理》送給盧老師致意,首篇便對所羅門翻案,那是惡搞了。)

圖片:網上圖片

撰文 : 余家強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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