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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10月12日

沈一一 異人獨白

選擇,源於「沒有選擇」

雖然2017年的5月5日並非什麼重大日子,但它在我的回憶中卻已佔有一個重要的位置——在東華醫院這個「人體維修站」完成植入「中間喉」的手術後,「休息」大約3個星期,便要返回瑪麗醫院K座18樓,開始一段沒有期限的漫長療程——「洗肚」。

腎臟出了毛病的人,就是沒有能力排走體內新陳代謝的廢物;當廢物不斷累積,便會變成有害的毒素,然後,它會引致身體其他功能出現問題。

當未有腎臟替換之前,面對這個情況,只有兩種排除毒素的透析方法可供選擇——「洗血」或是「洗腎」。而我,很快就選擇後者,即是俗稱的「洗肚」;雖然它應該稱為「腹膜透析」。

不錯,我們每天的生活都是由無數選擇組成,把這堆無數的選擇聯繫起來,就會築成一條獨有的人生軌跡—— 例如,早上可以選擇點吃早餐A,還是早餐B;上班可以選擇坐車,還是坐船;情路上可以選擇與甲結婚,還是跟乙偕老……一切全由自己掌握;至少,表面上看來應該如此。

然而,如果在選擇之前退後一步看——選擇「洗血」還是「洗肚」之前,可否選擇「不患腎病」?甚至選擇「不要患病」?我這種長期病患者,如果真要選擇與誰結婚,可否選擇別要連累他人?甚至選擇孤獨一個?

可是一切「選擇」,都是建基於「沒有選擇」之上;而一切「沒有選擇」,都是由一種無法解釋的力量支配。有時,我們會把這種力量稱為「命運」!

K座18樓的腎科大病房共有11張病床。第一天正午12點,我準時前來學習「洗肚」。其實,初時是沒什麼可以學習的,一切先由護士按照醫生指示,把程序輸入一部名為Home Choice的儀器,儀器上放有專用藥水,然後把一條幼小的膠管接上我腹部「新鮮種植」的「中間喉」……開機後,說來神奇,儀器先會注入藥水,過了一段時間,又會自動排走藥水;這樣便形成一個循環,達到清洗體內毒素的作用。

期間,我不能下床,只能看着護士來來回回,完成療程的病人走了,新的又來,像我一樣;而我,在眾多腎衰竭病人之中,只是平凡的一員,頂多,在鼠蹊位置比他們多挨兩刀,僅此而已。

後來,我發覺自己錯了。病友之中,一些如我一樣;一些已經換腎,回來只為檢測身體狀況。而他,正是已經換腎的病友——一位我應該認識的人。(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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