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0月8日
稍微涉獵有關英國皇室歷史,就會知道英國皇室的血統源自德國、法國、西班牙、奧地利、希臘,多過所謂安格魯撒克遜,包括今日在朝的伊利沙伯二世。
哪為什麼英國與歐洲如斯對立呢,是因為皇室與人民是兩個沒有關連的世界?歐洲大陸與英國不過一水之隔,文化價值世界觀卻有極大差距。歐洲人—— 不管法國、意大利、德國、西班牙人,與英國人互相瞧不起對方,剛去世的前法國總統Jacques Chirac與當年英國首相Tony Blair意見不合,在一個歐盟峰會上,Chirac私下告訴隨從:我們不能信任一個不會烹飪的民族。這種輕視笑謔大多數輕描淡寫,或以戲語出現,卻無掩兩者之間存在已久的鴻溝。
從英國第一天加入歐共開始,這段關係就聳立於危牆之下。英國人抓緊自己的文化價值,對自己是英國人的身份非常着意,甚至自豪。發展至今日脫歐這爛攤子,歐洲很多人都不覺得奇怪,部分社會輿論甚至認為,英國早走早着,歐盟不需要維持這段由始至終就充滿怨氣、最好也只能是「雞肋」的關係。
環顧四周,美國也是一個爛攤子。支持和反對特朗普兩派鬥得水深火熱,除了自我經濟利益,深層理由也是道德價值身份之爭。所謂身份有多種,自我、社會、階級、權勢、性別取向、政治,後者更牽涉到膚色種族宗教信仰……Identity Politics令美國人選擇了一個像特朗普那樣的白宮主人,世界各地因為宗教信仰和種族引發的戰爭屠殺,無日無之。身份這回事本來就有理說不清,用身份作話題更如履薄冰。今天我不敢提黃藍分界,也不敢討論誰屬香港人、我曾經認識的香港又所屬誰家。
現代人喜歡說最好做自己、應該做自己,也只可以做自己,不需要理會他人想法。但自己是誰呢?我才疏學淺,對一切有關身份的學術研究都有興趣,想望學得更多,哪怕有時一知半解,因為我對自己是誰這問題,其實已經迷惘了幾十年。
小妹子日本通
我有個小妹子是日本粉絲,由日本建築藝術到消費文化和飲食,全盤接收之外,對我這個日本盲,視作怪物。她身邊不少朋友都是日本通,有些不單會說日語,還在日本有第二個家,香港、東京兩邊走。最近有機會我與她和她一個日本通朋友,在東京飲飲食食逛公司去美術館。香港人在東京竟然像劉姥姥在大觀園,她們說我是一絕了。由此讓我想起,究竟我是否真的香港人,除了熟悉東京愛好日本文化,怎樣算是如假包換的香港人?又如果我說自己是中國人,哪又是什麼意思?
什麼影響我的身份、性格口味、價值?離開我的出生地二十多年,還是曾經嫁英國人,被人認為我是半個洋鬼子、假洋鬼子?又抑或是當年我親近的崇拜法國、意大利歐洲文化的文青朋友?十幾歲單戀一個瘦弱書生,戴金絲眼鏡,天天拿着余光中那本詩集《在冷戰的年代》。因為他我有空就往尖沙咀文藝書屋打轉,曾經只會讀瓊瑤、三毛,多得書生帶我過渡至余光中、瘂弦、白先勇、王尚義、李敖、沙特、波娃、卡繆⋯…當時沒有考慮中國人、香港人,只是隱約希望自己是某一種人,看藝術電影,讀文學作品,懂不懂是另一回事——當然是不懂的居多,英瑪保曼的《野草莓》看不懂,沙特的Being and Nothingness也看不懂。當時媽媽才30多歲,我覺得她很老了,1997是個沒有意義的日子,沒有想過自己會30多歲或者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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