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8月27日
一個非常大風、天色灰暗的星期六,晨早坐巴士去Tate Britain博物館,「梵高在英國」展覽開放了四個多月,還有兩天就要結束。遲遲不去看梵高展,第一怕趁熱鬧,凡是人潮泛濫的地方,我總會避之則吉;而且梵高與我沒有淵源。知道他是名畫家,那幾幅為人熟悉的作品:自畫像、滿天星之夜、向日葵、Arles的睡房……我都認識,卻沒有深厚感情。
梵高的畫獨特在哪?總不能說他的作品與眾不同,因為他有精神病或自殺早死。我這個喜歡藝術的普通人,既沒有讀過藝術史,也沒有特別浸淫於任何一個主義派別的畫作,印象派、後印象派、野獸派……我都不大了了。喜歡某些畫家通常是感情因素,繼而熟悉他們的作品,譬如Paul Klee、Henri Matisse、Marc Chagall、Edward Hopper、 Modigliani、Goya……不管他們屬於哪個派系,他們的畫由題材線條顏色到畫面結構,都有種讓我一眼就認出的風格或味道。梵高呢,我不敢肯定,除卻那幾幅人人都認得的畫,我算認識梵高嗎?
畫完又畫
看完展覽,不單對他作為畫家的歷程加深認識,也開始體會到從落油彩技巧到選擇題材—他有個把同樣題材重複地畫完又畫的習慣—梵高都自成一格。另外叫我驚訝的是梵高相信他的畫要美、要有裝飾作用。他抵達法國南部Arles之初,特別多產,因為他要裝飾他剛搬進去,並打算與Gauguin和其他畫家共用作畫室的房子。梵高叫人一眼認出的特點是畫中強烈的色彩、短而頑鈍的筆觸(有時他甚至不用畫筆,直接從油彩管把顏色唧到畫布上),還有他的農村果園、農舍農田、鄉村小路。他的畫中物常常以傾斜角度出現,譬如他畫自己在Arles的睡房,房間裏的椅子、睡床、掛在牆壁上的畫像,都並非四平八穩。不知道是他的藝術創意,還是他那瀕臨崩潰邊緣的精神狀態。
展覽的主題是梵高對二十世紀初一群英國畫家的影響,對梵高短暫的悲劇人生只是輕輕帶過。策展者認為時至今日,大部分人仍然用梵高悲劇人物的有色眼鏡來看他的作品,非常可惜。展覽最感動我的是梵高與弟弟Theo親密深厚的感情。梵高被荷蘭一家藝術經紀行派遣去倫敦分店服務,抵達異國時不過20歲,天天都寫信給弟弟Theo,細訴他在倫敦生活的點滴,字裏行間顯現他對英國文化,特別是英國文學的熱愛。我讀他這些好像日記一般的信件,深深感受到他對Theo的思念牽掛,弟弟是他的經濟支柱,也是他的感情拐杖。梵高喜歡在書信中寫他正在閱讀的文學作品:狄更斯、Zola、Balzac、Voltaire、John Keats……讀到他特別喜愛的詩,他會把它抄下來做一本剪貼簿,加上自己畫的素描,送給Theo。
兄弟情深
梵高也看很多歷史和藝術的書籍,深信這是個人學習成長的最佳方法,兩兄弟經常互相交換閱讀經驗和對不同事物的意見,我想像他每晚寫信給Theo,非常認真,一詞一語都不掉以輕心。
在Arles梵高與Gauguin共處一房子,因為創作意見不同,時有爭拗。一次強烈爭吵後梵高割掉自己左耳,Theo從巴黎趕到醫院,醫生說梵高患了「瘋狂症」,可能永不復元。梵高自願進入St Remy的精神病院求醫,出院後搬到巴黎近郊,讓Theo容易照顧,他亦開始再有創作,可是一年不到他就自盡身亡。給弟弟的信中,梵高曾經寫道:當你腦中的聲音說你不是畫家,你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繼續不停的畫。可惜他只畫了九個年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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