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7月16日
既然可以參觀至愛酒莊之一的Chateau Musar,又有機會試嘗那些古老珍藏,Musar應該是我貝魯特之行印象最深刻的,但其實又並不盡然。每次出門,總有「目的」,省親看孫子、慕名去訪問釀酒師、朋友買了房子退休、朋友嫁女、生日、結婚或者結婚紀念……都曾經是很好的出門理由。考慮去不去貝魯特,除了參觀酒莊試酒,還希望這個旅程可以讓我了解多一點關於黎巴嫩、巴勒斯坦與以色列鬥爭等的中東問題,就算是極膚淺的皮毛認識也好。我對巴以衝突特別感到興趣,是因為芝加哥一個鄰居變好友Azar是巴勒斯坦人。Azar 17歲就由家鄉約旦去美國匹茲堡念大學,畢業後嫁美國人,定居芝加哥,生兒育女,她的美國護照無改她巴勒斯坦人的本質。每次新聞報道巴以鬥爭或者美國在中東和平問題上的政策、美國政壇強大的猶太勢力,她就覺得世界欠缺公理,無視以色列佔領西岸和加沙地區,令本來是原居民的巴勒斯坦人變作難民,出入要經過檢查站,形同被禁的囚犯,檢查站令他們找工作、醫療服務,甚至上學都有困難……我與Azar隔牆而居,日夜相處10年有多,耳濡目染,我自然站在巴勒斯坦那一邊。
雙重意義
抵埗貝魯特後第一晚,我拿着市中心地圖,計劃第二天的觀光行程,看見有一個Dar El-Nimer藝術文化中心。上它的網站細看一下,原來是個獨立非牟利的巴勒斯坦文化中心,免費入場,目前有一個黎巴嫩攝影師Fouad Elkoury的攝影展。從Gemmayze出發,步行約半小時左右,谷歌說我已經抵達目的地。我看前後左右都沒有一個像藝術中心的東西,就走入一家藥房問路,店員用手指向身後。我在藥房門口轉左走進一條橫街,橫街盡頭角落有一幢兩層高看似住宅樓宇的白色建築物,外牆上白色字體很隱晦地寫着中心的名字,好像其實不願意讓人知道它的身份。攝影展稱作La Mer Patrie,直譯法文意思是家鄉,但另有雙重意義,La Mer也是海洋,因為攝影師記錄了1982年8月巴勒斯坦解放組織領袖阿拉法離開黎巴嫩,與他一班侍從軍師等高級將領坐船流亡的歷史。攝影師說他在輪船起行後才發現,當時沒有人知道目的地是哪裏,他無意為這旅程做紀錄,由他踏上船開始,自己就已變作局內人,與其他人一起親身經歷流亡,照片正正是飄浮於大海汪洋上,流亡中巴勒斯坦的象徵。除了展覽廳牆上掛着的照片,攝影展還放映一套畫面分割為三,有配樂、硬照,和既似新詩又似文字的「藝術裝置」,主題同樣環繞不知何處是吾家、每一天都必須面對暴力的巴勒斯坦人和中東多國人民的慘況。比方說,黎巴嫩與隔鄰敍利亞的邊界開放,每天都有人不顧艱難,拖男帶女帶着僅有的細軟,步入黎巴嫩國境做難民。Dar El-Nimer 7月底會放映Fouad Elkoury 2005年拍的一套短片《歡迎光臨貝魯特》。影片譏諷黎巴嫩社會某種想法和態度,他們叫做「地圖症候群」:當你打開歐洲地圖,黎巴嫩不過是一條重要但同時看不見的裂縫。
空洞眼神
展覽中的影像,至今縈繞腦際。站在敗瓦中的男孩空洞的眼神,拿着個破爛洋娃娃的女孩、一幅家庭照搖搖欲墜地掛在被轟炸後的客廳牆壁上、一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垂着頭和肩膊在一個野草橫生的墳場。他背向鏡頭,不知道在沉思抑或在飲泣痛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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