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6月14日
某日,聽完一位母親的深情告白後,當頭棒喝。這位母親語重心長地解釋,之所以不讓兒子的要求得逞,是不希望兒子愈來愈任性。否則到了將來,兒子會後悔,會怪阿媽沒有提點他。
這是作為一個母親的好意,是管教孩子的一些堅持。在教仔這部分,做阿媽嘅,多少有點成敗心得,不必爭論。
聽完告白,我也反省自己多年以來,一直埋怨當年媽媽超級嚴厲、動輒用藤條侍候,是身在「發」中不知福(「發」是藤條打下來的聲音)。我錯,忽視了藤條下的愛。天下母親本來就同樣偉大,這一點,亦毋庸置疑。
繼而又想起一件兒時往事。
自小皮膚都敏感,根本不適宜穿羊毛衣服,尤其是幾十年前生產的羊毛內衣,大多扎肉。但每到冬天,媽媽怕我着涼,非要我穿羊毛內衣在校服裏面不可。但只要一穿上,我的皮膚就開始痕癢,常忍不住伸手去抓癢。為了令羊毛內衣沒那麼貼肉,也很自然「郁身郁勢」,動作很難看。好幾次告訴媽媽穿得不舒服,她總是回應「我和你爸、你妹都穿,為什麼我們就不覺得扎肉?」我再投訴,她就喝一聲:「唔好再扭計!唔准再郁,再郁打你!」
當我放學回家換衣服,她看到我的皮膚一片片紅色,有些地方還起了疙瘩,她也只是說:「洗澡時用水沖一沖就沒事。」第二天、第三天,以及整個冬天,繼續要穿最討厭的羊毛內衣。
媽媽愛我,我從不懷疑。她擔心我着涼,要我多穿件衣服,是出於關懷和愛護。但是她沒嘗試了解我總是抗拒穿羊毛內衣的原因,沒有真正聆聽我穿上羊毛內衣後,皮膚癢得身心都無法安靜的訴求。就是由於「為你好」三個份量十足的大字,我必須服從,不能違命,否則就是忤逆,就會傷她的心。
幾十年後,我並沒有因為當年媽媽的提點而變得強壯、喜歡上羊毛內衣。反而更討厭它。
其實,怎樣才是真正的「為你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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