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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3月28日

余家強 後不變期

飲食春秋(上)

筆者早年任職編輯,主管飲食版,坦白說很輕鬆──舖頭打開門口做生意,哪有不歡迎採訪之理?記者不必像娛記有針有線,適合fresh grad入行。

飲食本能人人識,但並非人人識飲識食,於是我組班招聘時,會留意應徵者的報住地址,想略知其家底。我認,我有點勢利眼,我的邏輯是,住得比較富裕的,可能自幼跟父母嘆慣佳餚,會稍稍熟悉門路。否則清貧學生剛畢業(以筆者為例),只知廉價連鎖快餐,怎懂寫盡珍饈百味?

拖累全行

但無論如何,限於低薪,請來的往往未如理想,當年有個小妹妹公然告訴我:「咦,臘味油淋淋,我可沒吃過。」她那篇煲仔飯專題原來憑想像寫成的。

提起試食,正如上述,初期店家對採訪鼎力支持,精心炮製供影相之餘,還拉着記者非要品嘗不可,視為頭等大事。後期,一窩蜂報道泛濫,店家難免怠慢,一道菜這間媒體剛拍攝完,立刻換另一間輪拍,豈容tasting?望梅止渴,得個睇字,記者才唯靠想像或公關新聞稿來加以「創作」了。再後期,某些推介網站跡近勒索,願落廣告即獲佳評,否則劣評,公信力蕩然,KOL更加良莠不齊,害群之馬拖累全行形象低落,店家愈發輕視,飲食版遂盛極而衰。

所以,除了幾位資深老饕的食經之外,大部分筆者只當例牌資訊,不會拿來對號入座。

怎叫例牌資訊?諸如:飲食專刊每期總有感人肺腑的長文,由祖輩艱辛創業說起,繼而兒女不願接手,最終鳥倦還巢繼承父志,穿插生離死別、街坊又如何人情味濃厚云云。偶一為之頗覺特別,但連篇累牘,次次務求觸動心靈,便矯揉造作和八股公式化了。你看新舊樓盤介紹,會不會從設計師和裝修師傅的家族三代說起呢?

好使好用

媒體愛擴大飲食板塊,因為成本低,名副其實主菜由人家提供,記者上手容易。在電視台而言,則是編劇容易,靠大廚夫子自道心得即可,出鏡藝人自由發表食後感,美言幾句,連對白都不用記。更合乎經濟效益的是,內容方便招徠相關產品廣告,甚至內容就是植入廣告,的確好使好用。

2013年,市民上街抗議電視發牌黑箱作業之餘,一併抗議黃金時段充斥烹飪節目,這兩年來,紙本飲食專刊相繼結束或轉型,還有近日發生網紅為餐廳對罵的鬧劇,在在反映物極必反,到時到候要重新思考出路了。

以上,是飲食版(廣義包括平面和電子傳媒)的春與秋。飲食業本身春秋如何?忠言逆耳,請聽我下回分解。

撰文 : 余家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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