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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28日

張綺霞 焦點人物

6年拍戲50部 姜皓文要做到眼矇耳聾

以跨性別為題材的電影《翠絲》自上月成為亞洲電影節開幕電影以來,在社會掀起不少討論,當中最讓人詫異的是,主角由一個可說是本地最不女性化的演員——膚色黝黑、充滿肌肉的姜皓文(Philip)來飾演,在反差之中,卻更讓人體會到性別錯配的痛苦。而他演出這個角色時,各種嫵媚、柔情、靦覥等表現,都恰如其分,讓人印象深刻。

入行30多年,姜皓文一直都保持敬業樂業精神,用心做好每一個角色,近6年演出超過50部電影,而從影至今,演出的電影已經超過80部,非常勤力。但他坦言:「的確是會疲累,因此也想放慢少少做,一直做下去,做到眼矇耳聾聽不到導演喊action為止。」

《翠絲》中姜皓文的表現讓人讚嘆,但他笑言最初獲邀時曾因為擔心做不來而打算推卻,「老闆要我去試吓就去了」,為了掌握角色,在演出電影前他做了不少功課:「其實也是頗棘手的,我完全不是這類人,對此一無所知。」

慢慢了解,他發現許多從前不知道的事,跟跨性別人士傾談過後,他領悟到這個角色不是「女人」或是「男人扮女人」,而是一種兼容兩種性別心態的「跨女」,「她是一個男人,只是不那麼喜歡自己的性別,覺得自己應該是女性。這個心態是很複雜的,不是完全做晒女人。」

從前他做搞笑電視節目,也曾扮女人來製造效果,這卻並非真實的跨女。她們未必外表很女性化,但內心卻柔情似水,「編劇李敏幫了我很多,她跟我說,女人都是水做的,就算外表再強,內裏都是柔弱的。」他指很多跨女打扮也頗中性,「她們有些打拳,有個整車,上班時穿男性工作服,下班則穿回女裝,有次她下班後跟老闆走,給老闆娘看見,大發脾氣質問為何老闆會跟一個女人一起?雖然她們也很開心,很自豪已經成為女性,但在一些細微的事上也是壓抑,例如在公眾場合盡量少說話,不想別人聽到自己不夠陰柔的聲音,但她們都很勇敢面對人生。」

被工作人員當姊妹

就如姜皓文早前重遇一個已轉變為女性的男同學,有別於小時候的自我封閉,如今她充滿自信。「她如給了我一個指引。小時候她總是不喜歡被別人知道內心所想,閃閃縮縮,很沒有安全感,經常處於一個不想跟外界接觸的狀態,就如我的角色一樣,頗辛酸,頗沉鬱。」

為了準備角色,他對自己的身體也作出不少微調,例如穿裙子要露腿,而他雙腿因長年運動而充滿肌肉,因此暫停跑步、健身、踩單車等,腿毛、腋毛等都要剃走,也做很多護膚,「跨性別人很多都會打荷爾蒙針,連鬚根都開始消失,這比較難,就算早上剃完鬚,中午又會長回來,因此我們要把握時間去拍,去保持那個狀態。」

 

有趣的是,在片場有很多女工作人員,每當他換上女裝,大家都把他當女人看待,「她們都當我是姊妹,分享很多女性的東西,甚至有次我bra帶斷掉,二話不說就脫下自己的bra帶給我換。我一換衣服,她們就叫所有男人出去。」太太可會幫忙他揣摩角色?他笑說:「我跟她太熟了,在她身上揣摩不了什麼。」拍攝那一陣子,他的行為舉止也不自覺變得女性化,「太太也擔心、許多朋友都擔心,我能否轉換自己心態。」

但他表示,電影的重點不是讓人讚嘆他「如何扮女人、如何花枝招展、如何與其他男人有奇怪互動」,而是帶出這個社會的壓抑。「為何許多問題存在,大家都好像若無其事,就如兩夫婦那樣假裝,這是很不健康的。應該勇敢些說出來,哪怕結果是不開心,起碼叫面對了自己。」

享受沉迷角色狀態

拍攝時,他的情緒「壓抑到極點」,「拍了這麼多部,最壓抑是這部。如今我已釋放了很多。」他甚至試過在家無端哭起來,「拍攝時我特地搬去酒店住,不想把負能量帶回家。」他笑言,近數年演的戲較深沉,自己也會被影響。「有朋友甚至建議我去看醫生,但現階段我仍能控制到。雖然入戲很深,但另一方面看,我也享受這沉迷於角色中的狀態。所有事情都有正反兩面,如果不給自己壓力,也不會做好,寧願過多壓力,也不要完全沒有。是辛苦,同時也是享受。」

他是如何摸索出演戲方法的?他自嘲:「我沒有演技的,但我會儲起很多生活的經驗和畫面,可能我經歷多,會有很多與角色類似的經驗,用來幫助扮演角色,這或許也是一種演戲方法。」

姜皓文從未見過生父,母親帶着他改嫁他人,生活在貧困中,弟妹都送到兒童院,後來母親在他14歲那年病逝,養父無力撫養,他也搬到兒童院去。

從小他就孤癖不愛說話,不想讓別人知道自己的複雜背景,「我小學整個階段都是整天留在課室,到中二中三才會在小息時出去買東西吃。」加入演藝圈初期,他受訪都不太懂應對,後來漸漸釋懷。「這個身世,其實在那個年代很普通,每個人都活在貧苦中。只要自己仍過得好過得開心,已經足夠。」成長年代的孤獨和壓抑,成為了演戲的養分。

他喜歡站在台上,卻沒想到自己可成為演員,自初中開始,他做過賣點心、裝修等,後來因為女朋友的模特兒公司要人,他也加入其中:「不是去做戲,而是去做差館讓人認罪犯那些演員,50蚊一次,有次被認作打劫犯,最後也沒事收錢走人。慢慢才有戲做,做路人甲、官兵那些,30蚊一天,每講一句對白或超時工作一小時,有多8蚊,電影就有50蚊。」

後來他於1986年參加亞視第一屆「電視先生選舉」,贏得亞軍和才華先生,後參演大量亞視綜藝節目與劇集,「到很後期才懂得什麼是做戲,才真正喜歡上,之前都是渾渾噩噩。」後來他從電視轉向電影,起初主要做反派,2014到2016年更演出共30部電影,為他帶來「綠葉王」稱號,至去年終於得到金像獎最佳男配角,並開始出演男主角。說到這一點,他直言:「分主角配角都幾戇居,什麼角色都是做戲,只是如今別人的眼光放在你身上多些,壓力多了一點而已。」

在這一行30多年,50歲後才有這麼多機會,對於未來的事業,他自言愈來愈看得開,「什麼也見過,什麼也做過了,最重要是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我喜歡這個角色,就算不收錢也演。」

服裝:Degaia_HK

髮型:Jove Shek@La Môd Salon

化妝:Herrylaiming Make-Up

 

 

姜皓文小檔案

出生年份:1966、出生地點:香港

曾獲獎項:第37屆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配角(《拆彈專家》)

 

 

 

撰文:張綺霞

[email protect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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