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1月24日
叔父的主治醫生坐在我們對面,他和隨同的護士長都戴着口罩,看不到表情。醫生的頭髮塌了,額頭有幾條深深的壓痕,看得出剛摘下戴了很久的手術帽。
醫生簡單交代過,就提到一個狀況:「你叔父做腦部手術那天,我們未有掌握另一些腦部的病變資料,可能因為這個原因,影響到他手術後的復元,出現目前的併發症。」醫生說。我們麻木地聽着,事情到這地步,是始料不及,但我們還可以做什麼?我們這些普通人,缺乏相關的知識,又可以改變什麼?
「我們已馬上採取應變指引,即時上報。對於病人,我們病房一直都是用最佳的方案去護理。」護士長開口,看得出相當世故。「有關狀況,並不是我們可以控制的範圍。至於責任問題,我們已交給有關調查小組,希望能盡快有個交代。」我默默地聽她說着,我想,若護士長真的試過有親人病了,她一定明白我此刻的感受。我唯一想的,就是能盡快帶叔父出院。
臨走,我瞥一眼醫生的名牌。就這樣,在這樣一個地方,我與失散多年的好朋友小志醫生相認了。
「對不起。」小志下班時和我會面,第一句就說。我琢磨他話中的意思:對不起,是現在式還是過去式?
「叔父的情況我會盡力照顧好的。」他停了一下再說:「當年真的對不起……不過……其實我兩年前和Gigi分開了。」我們嘗試避開尷尬的話題,談了一會,然後他被病房召回去了。
回家路上,Yanni的Felitsa在耳畔響起。每個音符,有如從天而來的祝福,散落在每人各自的路上,像一點點冷漠的光點,然後熄滅。Living is dying,生命只是在重複着失去的體驗,我無力對抗,只能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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