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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6月8日

葉輝 生命通識

旺角碼頭陳年記憶

早前在網上看到法國電影《烏龍王大鬧香港》(Chinese Adventures in China),此片於1965年上映,由法國影星尚保羅貝蒙多(Jean-Paul Belmondo)與烏蘇拉安德絲(Ursula Andress)主演,影片中的旺角碼頭並非搭建布景,而是實景拍攝;話說1923年,油麻地小輪取得中環至旺角的航線專營權,1924年1月1日旺角碼頭落成,設於望角咀山東街尾端,亦即在舊油麻地避風塘之內,當時要橫渡維多利亞港,就得乘搭渡海小輪,此條渡輪航線非常繁忙。

查實旺角很早就有交通優勢,旺角火車站與旺角碼頭遂連成水陸交通中心,因地利之便而令手作坊以至工廠林立,比如染布房、洗衣房、煙廠等;鄰近碼頭一段的山東街主要為成衣、故衣店等,二戰後由於居民物質缺乏,難以添購新衣,大多改為選購唐裝、外套、恤衫、大襟衫等故衣;故衣店樓上就有不少賭檔,地士道街的大牌檔旁亦有字花檔,由是賭徒聚集;賭徒若然餓了,就走到蓮香樓吃包,其時內有外圍馬賭,不幸輸了,就到山東街及上海街的當舖抵押。

猶記得在11年前,寫過一首詩,題為《碼頭》,當中就有此片段:「那是一場借屍還魂記——/大角咀碼頭的前世因緣/匆匆不成片段,只能附錄於/旺角碼頭的往生咒:1924-1972 」;「便想起有一年夏天/伯父和父親帶着一幀黑白照片/在旺角碼頭做了一場法事/為他們客死台灣的十弟隔海招魂」;「一直都不明白:此地/只是兄弟倆寄居的避風塘/招魂不就是從一處招到/另一處異鄉?他們的一生」;「只是尋找碼頭的一頁飄泊史/緣何偏偏在浮城繁衍十名子女?/緣何誤將涼風秋月的客途/當作落地生根的夢土?」

蓮香樓比之旺角碼頭稍晚才建成,在1926年分別設於中環與旺角,早上5時半即可開茶;廣州王蓮香樓也曾改為國營,其後在旺角店結業,現只剩港島分店;旺角碼頭附近有多間酒樓,比如鑽石酒家、龍鳳酒樓、得如酒樓,此片男主角就單獨上襟江茶樓嘆茶;以拍攝本港生活面貌而聞名的梁廣福,就在《再會茶樓歲月》有此說法:茶樓文化由碼頭帶起,皆因渡輪為主要交通工具,不少搭客上船前及下船後都愛品茗,此所以碼頭附近的茶樓開完一間又一間。

就在旺角碼頭建成之前,此地原是一片通菜田、西洋菜田與花圃,故此旺角遂有西洋菜街及通菜街;港府以田地積水滋生蚊蟲為由,填平菜田,復填海(現為新填地街)以建碼頭和避風塘;其時旺角猶稱為芒角,根據1819年的《新安縣志》,其時已約有200名客家人居住;早年旺角曾發掘出大量東漢、晉朝及唐朝陶器及製陶工具,堪可證明彌敦道原為海岸線,且燒貝殼以建造灰窰。

據《油尖旺區風物志》所載,旺角得名於芒角村,而芒角村一名來自芒角咀,為長滿芒草的海濱小山丘;直到上世紀三十年代,芒角才改稱旺角,取其興旺之意;碼頭遂令附近街道興旺,山東街小販形成滋擾,加上避風塘內之眾多船隻影響碼頭上下客,故此油麻地小輪在大角咀興建新碼頭,及至1972年,有近五十年歷史的碼頭遂停用,旺角逐漸變成內陸,今人已無法想像市中心曾位處海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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