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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2月23日

葉輝 生命通識

多寫症的夢與劫

話說約翰伯格撰有《立體主義的時刻》一文,他有此說法:立體主義之所以有別於所有視的藝術,關鍵就在於對非理性的接受而又對社會的絕望,以極度主觀及被迫以人類的存在經驗為基礎,他因而高度讚揚立體主義繪畫,從而指出,藝術流派遂賦予視覺藝術的無限活力:「立體主義讓觀賞者變得積極活躍,強調事物之間的關聯」,因此提供全新的革命性真實,當中的情況就像意大利文藝復興在1420至1500年這80年一樣,對歐洲繪畫的影響可謂無比深遠。

其實《多寫症的夢與劫》所探討的正是梵高(Van Gogh),此位早逝的繪畫天才患有癲癇(epilepsy),同時亦患有多寫症(hypergraphia),寫下大量富於文學氣質的書信,他不停寫信,以及繪畫,正是多寫症所致;而他顯然並不神秘,藝術敏感與藝術修養俱來自閱讀,他閱讀大量文學著作,當中就包括英國的莎士比亞(William Shakespeare)、狄更斯(Charles Dickens)、喬治艾略特(George Eliot),以及法國的左拉(Emile Zola)等等——他多寫,皆因他多讀,他的腦袋就像文字及畫像的博物館,收藏精品而視野開闊,因此不僅留下迷人的畫作,尚有動人的書信。

《夢》(Dreams)乃已故日本導演黑澤明在1990年所執導的電影,由8個夢境片段所組成,《群鴉》一節與梵高相關,大可解讀為黑澤明向梵高致敬之作:《群鴉》講述日本畫家參觀梵高的畫展,卻在畫中見到梵高,他感受到梵高的創作狂熱,遂跟隨梵高從此幅畫到下一幅,當他來到麥田時,梵高遂失去蹤影,剎那間群鴉從麥田驚飛而掠過天空。

梵高其人其畫歷來衍生不計其數的書籍以及影像,本書均有述及;而「卷一」諸文還討論中外畫家,包括西班牙畫家畢加索(Pablo Picasso)、意大利畫家莫迪利亞尼(Amedeo Modigliani)、法國印象派畫家雷諾亞(Pierre-Auguste Renoir)、英國畫家法蘭西斯.培根(Francis Bacon)、美國視覺藝術家安迪華荷(Andy Warhol)、美國塗鴉藝術家巴斯奇亞(Basquiat)、英國塗鴉藝術家班克斯(Banksy)等等;亦有討論中國歷代畫家,包括宋代畫家王希孟、明代大收藏家項元汴、黃賓虹、張大千、李可染、傅抱石、徐悲鴻、常玉、美籍華裔畫家朱沅芷及黃齊耀等等。

當中亦有部分文章原本為學院的藝評教學講義,比如《藝術的發明》、《活在機械複製時代》、《學習聆聽》、《末世悖論:杜勒自畫像》、《照相式繪畫:形象狂歡時代》、《鏡子:逝去的光》、《大衞鶴尼與科技繪畫》、《非具象與消費文化》以及《美學與懷疑》等等。教學雖不堪回首,恰好亦可溫故而知新了。

至於《多寫症的夢與劫》之「卷二」,當中所收錄的文章貌似頗為蕪雜,其實大可理解為廣義的藝評——當中就包括時尚(計共7篇,從為方太初的時尚文集所撰寫序言,乃至與時尚相涉的文化現象觀察)、電影、攝影、音樂、文學、電視等,涉及宗教、種族、數學、網絡與詩歌;世間萬物原本互涉,藝評也者,實則如事物通識,亦如網狀結構,俱可由此及彼而互為通融,其中道理就如同宗白華的《美學散步》,幸或不幸,活在日漸異化的世界,或可到處散步而有所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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