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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22日

張敏慧 藝文評論

打死不離親兄弟

都說戲曲屬於高台教化,教忠教孝,所謂高台教化,指通過戲劇藝術,給觀眾以道德的、思想的、政治的導引與教育。最近看福陞粵劇團《枇杷山上英雄血》,深切感受到那教化的意味。

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李少芸創作劇目(場刊), 「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的主題很突出。兄弟吵罵打架,是家庭內部矛盾,放下私人恩怨,共同抵抗國家敵人,乃大是大非的一致對外。

親情撕裂

關文虎(羅家英飾)野蠻任性,脾氣暴躁,認為父母(廖國森、尤聲普飾)偏愛二弟文舉(阮兆輝飾),他一直對家庭無好感,寧願離家從軍。文虎作戰失利,落草為寇,一年後偷返家園,發現昔日情人程小菊(汪明荃飾)已為弟婦,加上有人在旁煽風點火,觸動他的神經,他發狂了,與全家親情關係撕裂,砸爛家傳「孝悌傳家」牌匾,腳掃歷代祖先牌位,頂撞且推跌父母,揮刀欲殺弟婦,向二弟下戰書決鬥生死。

羅家英年紀不輕,這次耍出南拳北腿,飛身剷台、翻身下桌,控制每項功架動作,完成每套表演程式,殊不容易。追斬小菊一場,他穿單層黑色無領打衣,腰紥藍色板帶,表演甩水髮(搖動頭頸使長辮作圓圈狀打轉),單腳車身圓台(單腳觸地蹬跳繞圈)等排場武場,身手當然不及目下青年武生瀟灑靈巧,而實在是挺不錯的了。跳轉功夫還在,底功來自年輕時儲備充實,加上臉上有戲,火爆激情,就能扣住觀眾情緒。

全台演員認真嚴肅,高度凝聚配合,觀眾早忘卻故事犯駁處,集中精神從藝人的傳情表意,進而以戲文去思考世情。

話說回頭,正當兩兄弟枇杷山上打得難解難分,恰遇匈奴再度犯境偷襲,文虎一句「打死不離親兄弟」,二人放下嫌隙,同心合力對抗外侮。最後文虎中箭重傷,臨終時覺悟前非,含笑而歿。

高台教化

文虎囂張嫉妒,容易受人挑撥,整天覺得家人對自己不公平,報復心重。他多次舉刀要砍,始終下不了殺手,可見倫理人性還在,但已令自己走上不歸路。《枇杷》寓教於理,寓理於情,很現實,可見人情世事非虛謬。

人間得失,世事臧否,俱屬我們日常生活中約定俗成的行為規範。舊社會婦孺百姓,不是讀書人的居多,接受正規教育的少,道德倫理、人情世故知識,每多來自戲曲。帝王將相、才子佳人故事外,演員站在高台演戲,講忠孝公義,勸人向善學好,讓戲曲等說唱藝術形式,承擔了傳遞「教化與娛樂」正能量的價值觀。

潤物細無聲,這是古老的普及教育。古語原句意思為:「兄弟在牆內爭吵,但總會共同面對牆外的欺侮。」古訓沒有過時,然乎?信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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