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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1月2日

曾劍華 寰宇遊踨

藝伎真實回憶錄

藝伎是在宴席上助興的表演,而非賣弄色情的行業。戰前由男性擔當,戰後則以女性為主。這門行業曾幾何時很興盛,一條街都有逾百名藝伎演出。如今當藝伎的不足幾百人,京都約有二百人,金沢則只有43人,彷彿要感受這門技藝真不易。

記得第一次到京都,便前往藝伎出沒的花見小路。我以為所有穿着和服的女士必定是藝伎,於是儍瓜地問人能否拍照。經過多輪撞板後才知藝伎的衣着有別,例如衣領位開得比較低,目的是展示頸部的美感;而一般和服的顏色及圖案沒那麼惹人注目。

一睹京舞風采

在花見小路的盡頭有所祇園彌榮會館祇園角,那裏有藝伎表演。不過一小時的演出內,藝伎只有十多分鐘出場,其他是花道、茶道、木偶劇等七種傳統文化。雖然藝伎的部分比較少,也算是對藝伎知識的入門級。

兩位藝伎穿上展現季節性的和服出場,布料看似是絹絲或友禪,圖案花巧。她們先拉起手袖,動作一致,身軀慢慢地搖晃,然後來個猶抱琵琶半遮半掩的姿勢,再華麗轉身,將女人的魅力充分展現,每個動作及手勢都十分優雅柔美。

完場後有機會詢問,得知當藝伎至少要實習5年,在這期間被稱為舞伎。以前年代,當上藝伎的不一定再踏台板,有可能走去開茶屋訓練舞伎。不過現在的藝伎仍要粉墨登場。

雖然知多了一點,但不明藝伎臉上總是沒表情。當親身塗過白粉、穿過那套像五花大綁的和服,才知道箇中因由。

由於藝伎是個神聖的行業,花了一年的溝通,最後才能讓我親身體驗藝伎。

從事化妝已有17年的青江伸泰,叫我在那堆價值足夠買一層樓的「京友禪」裏挑件出來。選好打底一件、面頭一件後,然後換上日式內衣,坐在化妝間等師傅操刀。

不是女性專利

青江伸泰將「蠟」揉搓,然後在我這張未上色的「麻布」打底。由於油畫,打了底便易上色。接着掃上冰涼涼的白色油,再印上白粉。接着在頸後畫上「三本足」,即留有三條線。然後沿眼睫毛根部勾勒出精致緻的眉形。到唇上部分更用心,畫完再印,印完再畫,來回幾次直到紅唇亮麗為止。由於臉上塗了厚厚的妝,倘若嘴角微笑,眼角的魚尾紋隨即顯見,怪不得藝伎沒表情。

經過約一小時的化妝後,師傅提點是如廁的時間,當穿了和服後便沒機會了。起初不明,但穿上一層又一層的和服後,才明白師傳用意。

事關要挺直身體,束胸綁腰帶,加帶板、帶枕等多樣物件,根本連呼吸都不能大力;再加上頭上假髮與頭飾長花簪甚重,走路時真的不能健步如飛,連屈膝坐下來都要人扶着。

差不多半小時着衫後,隨即學造手,拿扇是這樣的,取物件是那樣的,每個動作看似蘊含着一個個意符,好不容易擺出「美人」姿勢,可惜我是門外漢,只能形似,不能神似。從文化角度來看這個裝扮很顛覆,化妝可以隱沒性別,不知妝後的人是男是女。問師傅:「多男性來變身藝伎嗎?」他說:「可不少,不是女性的專利」。

師傅分享要成為獨當一面的化妝師比起做藝伎更難,因為至少要花上十多年的努力才能被人認同,而且投放化妝品裝備的資金也不少,差不多每個月都要補購一點,若不是喜歡這門行業真捱不下去。幸好自己每年都參與祇園祭的化妝部分;每星期會到名古屋文化短期大學擔任講師,教授化妝技巧;平日打理影樓生意,為旅客變身舞伎。「每逢旅遊旺季,幾乎要清晨五點出門,一直工作至晚上」。

聽後,感覺當幕後的都不是件易事。那麼當幕前的藝伎又是另一回事嗎?

茶屋街之歌

金沢裏保留了一條有藝伎表演的老街,那裏一年有幾次演出。ひがし茶屋街已有百多年歷史, 部分茶屋修築成化妝品店、食屋及賣精品的。當中有兩家是展示茶屋的文化資料,對藝伎從頭到腳都詳細說明。

來到樓高兩層的茶屋懷華樓,推開木門見紅漆樓梯,樓上宴會廳「大座敷」格調沉穩,樓底偏矮,光線幽暗,卻突顯屏風的金光閃閃;紙門上彩繪了數位藝伎,及素描了昔日藝伎老街的繁華景象。另一個空間,榻榻米鋪了金箔,憑藉小小布置可看出表演場地極具華麗。

「艷遊會」於晚上6時30分開始,女當家馬場華幸說:「當藝伎除懂跳舞踊外,也要能奏三味線、打鼓、茶道等,還要有好酒量,要親民,有禮及口技了得,才能令顧客開心。所以舞伎的表演費有如住兩晚五星級溫泉旅館之豪華和室房。每次演出時間以燒一炷香,即大約30分鐘。她們通常會有幾輪不同形式的表演。」

女當家續說自己非紅褲子出身,早年在航空公司工作,碰巧茶屋主人想把房子拆掉,感覺可惜,於是買了下來,白天開放讓遊客參觀茶屋,晚上請藝伎來表演。現在於金沢從事藝伎工作的人數只有43人,最年輕的18歲,最大的藝伎為84歲。

分享了小故事後,琴師在微黃的燈光下彈奏三味線,舞伎接着出場,以扇子跳起來。經過一輪舞踊後,請數位觀眾一起打太鼓。之後玩座敷遊戲,即猜酒拳,你來她往好熱鬧,當然觀眾輸了要喝大杯清酒。完場後跟大家留影。

我很搞笑,事緣中午迷路,拍門詢問,怎料開門的是位藝伎。但沒想到該位藝伎就是在茶屋表演的那位藝伎かつ代。當有機會合照時,她好奇地問我從哪裏來?怎會知道有藝伎表演?身上穿着的和服在哪裏買?她問了一連串問題,其實我倒想問她,可惜要輪到下一位觀眾合照了。

撰文、攝影 : 曾劍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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