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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2月5日

吳雄 非凡學子

普通話辯論鐵嘴文嘉宜 小三開始家中沒有電視

上一代看下一代,總覺得一蟹不如一蟹;成年人看莘莘學子,總覺得一代不如一代。如斯思想傳承下來終於生出病來,於是出現「廢老」、「廢中」、「廢青」等標籤,結果關愛座該不該讓,也令「老」、「中」、「青」三代張嘴開戰,看得人眼都凸,笑得人眼淚標。

任何時代都有出色的學生,大家只要放下「前輩」姿態,會覺得香港的天空豁然開朗。協恩中學普通話辯論隊成員文嘉宜,說話文縐縐,腦筋轉得靈,全方位看問題,比許多高官、議員更有大將之風。能言善道的文嘉宜背後,有家長的指導、學校的栽培,也有個人的因素。

非凡人必有非凡之事。現正念中五的文嘉宜,家裏自她小學三四年級起就沒有電視。「一天電視壞了,我和弟弟看慣《放學ICU》,百無聊賴就找點別的事做。媽媽一開始還答應找人來修,後來覺得好像沒電視更好,就一直拖着看我們有何反應。3個月後沒反應,再過半年,直接把電視扔啦!哈哈!自此就過沒電視的日子。」

文媽媽是全職主婦,文爸爸忙於工作。家人對姐弟的品格看得嚴,「講大話什麼的會罵得很厲害,甚至罰站反思,但對學習和興趣卻有無限空間,我們在家做什麼都行,但不能hea浪費時間。至於功課做完就行,其他事一律不管。」兩姐弟各有睡房,做功課卻在一起,感情從小就很好。

最喜歡看《紅樓夢》

文嘉宜愛好中國古典文學,竟是受無綫劇集啟蒙。「當時看《秀才遇着兵》等,那時TVB的古裝片還是不錯的,有很多詩詞歌賦,因此對中國歷史感興趣。」當時她讀幼稚園,上小學後看書,發現每句詩句有不同的表述空間或角度,覺得不可思議,興趣更大了。

她最喜歡《紅樓夢》,8歲時首次看兒童版,「很簡單就說黛玉姐死啦!我想她明明還說你好你好的,怎麼突然就死了呢?那麼脫俗的角色,為何就死啦?於是找原著,又看不太懂,於是查字典、問家人朋友。」然而,其他人的答案解不了疑竇,她於是看張愛玲等作者的紅學研究,才發現連每餐飯都有考究!

小孩的求知欲超乎成人想像,文嘉宜只是大觀園裏的一朵花。她感激想她多讀英文的母親。「雖然她覺得英文有用,但從沒有干涉我。」語文是語文,知識是知識,什麼書都能開拓視野。「我不是常去旅遊的,只是普通學生,但看書可以體驗不同時空和背景的生活,體會別人的價值觀和看法。」

文嘉宜最大的特點是善於觀察別人,這也是看書時學到的。「比如你看有人很安靜,你可能覺得他不好相處。但你看書就知道,有的人內心很敏感,可能有點自卑,其實內心很想認識你。所以不管知識還是為人處事,看書都教我很多。」學生的表現是性格和家人培養的成果,學校角色也很關鍵。

她來自一所黃埔區小學,那裏的老師鼓勵學生多嘗試。「像我沒經過朗誦訓練也能參賽,結果贏得一些獎,機緣巧合下來到協恩。」中學第一次學文言文,進一步開拓她的閱讀世界。「我覺得文言文更有趣,於是看《世說新語》、《論語》、《莊子》、唐宋八大家……」她喜歡透過作品了解時代背景,彷彿回到古代。

她在協恩另一大收穫是參加學校辯論隊。「我們有班際辯論賽,我中一參加後發現辯論很特別,明明一些毫無爭議的題目,卻以反方角度思考,實在是很新的思考模式。」她坦言本身不屬外向型的,但參與辯論比賽和加入辯論隊後,與同學們更打成一片。去年她代表學校出戰馬來西亞、內地等賽事,戰績彪炳。

心理健康最重要

她說話快,用詞精確,又很有條理,這當然與辯論訓練有關,但恐怕天賦也少不了。記者問她口才好,是先天還是後天?「這問題我也問過媽媽,她說我很早會說話。叫我不要這樣拿筷子,我會問這樣有何壞處?誰定的標準?為何這樣的標準是對的?所以我媽媽當時覺得我乞人憎,覺得女孩子不該駁嘴。」

她讀理科,主修化學、生物、經濟,中二三普教中,如今用粵語讀中文。記者問她對普教中的評價。「我覺得用廣東話教好一點,始終很多詩詞歌賦都是與粵語有關的。當然普教中是很特別的經驗,有更多機會用另一種不常用的語言。」談到將來的理想,她中一想做律師,希望用法律幫弱勢社群,如今則是精神科醫生。

「中三後發現社會上很多問題,都不能透過法律解決,不能真正幫到弱勢社群。於是透過閱讀尋找其他興趣,發現香港人情緒問題很嚴重。你幫不到一個人的心,就算幫到他的身體,都是幫不到對方。所以,我覺得醫生合適,於是看安樂死、急救、心理學方面的書。」的確,人的心理決定一切,有健康的心理才有健康的人,才有健康的社會。

「香港是繁忙的社會,有很功利的價值觀,這沒有對或錯,因大家都朝這個方向走。作為學生,如要成為別人眼中的成功學生,似乎都需要考高分、讀醫,像善良等性格上的優點,卻可能未必得到太大注意。」社會在生病,她透過看書為社會治病,比如融合教育、特殊教育,「所以還是精神科醫生最好,所以到目前為止,如果又沒太大改變的話,我的目標是做精神科醫生。」

2014年香港傷風感冒,2015年仍然持續高燒,記者作為成年人尚且頭痛不止,在家裏只聽收音機、上網的文嘉宜又怎麼看社會民生?「前年佔中我讀中四,家人不贊成我去示威、靜坐,自己心裏有很多思考。到底那是否解決問題的方法?會否喚醒人們?還是令社會更分裂?」當年,協恩中學分別邀請范徐麗泰和戴耀廷出席講座,卻受到立場不同人士抨擊,這本身就是高燒發羊吊的表現。

要理性表達意見

學校是培養學生獨立思考的地方,讓不同立場的人陳述看法,供學生思考有何問題?文嘉宜也說:「我身為學生,覺得站出來前線爭取的學生很勇敢,有些學生會思考──那次運動絕對引起我們的思考,對社會的認知和責任感提升,不管我們最後取態怎樣都好,都加深了社會責任感和認同感!」記者聽了頗為感動,香港不正是需要這樣的新一代嗎?

社會有紛爭很正常,有不同背景和階層的人,就像辯論賽的正反方,關鍵在能否理性討論。「去年我們參加馬來西亞的辯論賽,Facebook有個名校secrets的群組,由於馬來西亞是用簡體字的,網民看到比賽片段就質問:為何用殘體字!我當時覺得不應為一個現象盲目表態,要想清楚查清楚。社會上表達自由很珍貴,如我們不認真思考善用之,就會……我入辯論隊後發現,說話可以很有攻擊力,是一個武器。」

她希望大家都能慎言。「中國文學告訴我君子要慎言,如果不好好運用,會給人很差的印象。如果你能理性表達意見,人們會覺得學生關心社會時事,如果像他們(部分網民)那樣,會令學生的名字蒙上不理性的陰影!」中五學生尚懂謹言慎行,香港許多有成就的成年人卻似乎仍不太懂!

撰文:吳雄

[email protected]

攝影:陳縱宇

部分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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