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2月4日
今屆特區政府特別炮製的「簡約公屋」政策,針對性希望縮短市民輪候「上樓」的時間,初衷良好,但臨近向立法會申請撥款前,各方對成本、年期、選址等新披露的細節有不同反應,爭議升溫,高官連日來輪流解畫。其中,政務司副司長卓永興以〈「獅子山精神」只是嘴上說說的嗎?〉為題撰文,從情感角度出發,強調政府一心為基層,在財政上「負擔得起」,呼籲各界別再糾結於「簡約公屋」造價問題。此番表態若代表現屆政府施政理念,可堪斟酌。
「簡約公屋」至少有三方面爭議;首先是成本,按政府最初規劃文件,建設三萬個單位的總成本為二百六十六億元,平均每個單位造價約八十九萬元,比傳統公屋的六十五萬元昂貴。當局解釋,此項新政策涉及基建及額外營運費用,成本難免較高。房屋局後來重新檢視開支,把總成本降低九億五千萬元,但平均每單位仍需八十六萬元。
正如行政長官李家超強調,「簡約公屋」旨在為民紓困,不應只看「冷冰冰數字」,更要注重「脫困數字」。換句話說,假若政策效果良好,稍為「貴」一些也沒所謂。第二點爭議在於「簡約公屋」屬臨時性質,預算花兩年興建,接着讓居民入住五年(平均每年成本超過十七萬元),之後便拆卸,任務完成。這不但令該政策招致「費時失事」質疑,亦衍生環保問題。不少論者提出,政府何不集中資源加快興建傳統公屋,起碼一勞永逸。
第三項爭議關乎選址,房屋局至今公布了八幅地皮,當中五幅位於相對偏遠的新界地區,其餘三幅則分別在啟德、牛頭角和柴灣。對於「簡約公屋」潛在住戶,項目位置肯定愈方便愈好,但政府有責任從整體布局意識衡量配套安排,特別是啟德地皮擬建萬伙「簡約公屋」,當區居民擔心會加劇交通負荷,並可能影響該區原本作為「第二核心商業區」(CBD 2)的定位。
面對批評聲音(甚至有人計劃示威抗議),政府高官採取不同方法解畫。財政司副司長黃偉綸於Facebook專頁上發文,力陳「簡約公屋」的價值不是以金錢衡量,背後是活生生的居住慘況,「不能無動於衷,也無條件一拖再拖」,並斥不斷挑起社會矛盾,甚至公開「唱衰」自己區價值的人不智及損人不利己。政務司副司長卓永興亦在社交媒體上撰文,引用「獅子山精神」,指社會部分人士認同政府整治衞生黑點,卻不支持當局透過「簡約公屋」協助基層市民,令他深感無奈和諷刺。他認為最重要的是盡早拯救劏房居民於水火之中,政府「財政上負擔得起」,各界不應再糾結於造價問題。卓永興更揚言,未經過惡劣居住環境煎熬的人,「是沒有道德力量對政府改善基層市民住房問題的政策和計劃作出反對!」
現時估計全港有逾十萬戶家庭擠住在環境差劣的劏房,相信沒有人會反對政府盡最大努力協助基層改善處境,但問題繫於相關措施的合理性及成本效益。社會各界就「簡約公屋」造價、年期、選址表達疑慮實屬平常,當局至今未能給出具說服力的解答;卓永興以一句「獅子山精神」反駁一切質疑聲音,把房策綁上道德十字架,那麼拿上立法會也沒啥可討論了。
客觀事實是,抗疫三年以來,本港經濟受重創,庫房赤字嚴重。截至去年十一月底,本財政年度財政赤字超過二千七百億元,而財政儲備由二〇二〇年初的一萬二千億元,縮減至六千餘億元,僅相當於政府十個月開支。財政司司長陳茂波近日不斷「呻窮」,重申要節衣縮食、「睇住荷包」,在新一份《財政預算案》可能削減紓困措施。
既然財政擺明緊張,當局更有必要量入為出、精打細算,而不是做「大花筒」。「簡約公屋」作為特首李家超上任後施政重頭戲,心急創造政績不難理解,卻不代表為達目標不惜代價。尤其庫房公帑理論上屬全香港市民的共同財產,由官員們發揮能力編配管理,用合理資源取得最佳效益;政府高層若高舉道德旗幟叫大家不要再「糾結於造價問題」,即是唯有閉嘴收聲。
本港與內地將自周一(六日)起全面通關,經濟復甦可期,但基層苦況、政府財赤等問題難以快速紓緩,有賴於社會各界齊心協力,一步一耕耘改善局面。特別是政府施政必須有理有據,並與社會持份者進行有效溝通,方可真正達致和衷共濟,讓「獅子山精神」再現香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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