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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9月17日

李道

藍營愈戰愈懂 黃營再無論述

香港融入國家發展大局的新聞近日一浪接一浪,繼「十四五」宣講團上月底來港打響頭炮,去周還接連公布「前海方案」(及「橫琴方案」),以及終於靴子落地的「跨境理財通」。凡此種種,既是南與北經濟、社會融合的標誌,也是北向南文宣融合的象徵。另一邊廂,由教協正式解散、支聯會面臨解散,到應否留任區議員和參選立法會的沒完沒了爭議,以至面對移民潮的掏空,黃色政治圈會否曲終人散?再沒絲毫生存空間?

融入國家大局 頻頻出招

自國安法實施後,已有聲音表示,有關方面不宜強硬到底,之後好應加強懷柔,恩威並施,尤其要重建「香港好,國家好」的共利關係。事實上,香港作為國際金融、航運、貿易中心的地位,已無法放棄依存神州;試想像,一旦內企股不再在港上市、兩地海陸空客貨運封關,香港會變成什麼樣子?另外,北上退休、就業、就學的老中青港人也愈來愈多。新一輪的融合措施還特別強調是為香港下一代着想,幫助港青向上流動、追逐夢想,有別於過往集中鼓勵商界把握機遇,這無疑是重建國家觀念、國家紅利、國家歸屬的輿論工程。

香港是國家不可分離的一部分,這句話本已正確,而香港不能從國家中分離出去,則是日益牢固的既定事實。

措施公布的輿論鋪排亦見精密部署,反映有關方面逐漸看懂香港這本書。「十四五」宣講團之所以來港,無疑為社會預先炒熱氣氛。詳看宣講內容,實無什麼新意,基本上只是重申規劃綱要;站於經營新聞角度,沒有新資料就無報道價值,難予顯著的、大規模的篇幅。不過,為了爭取傳媒關注,當局因而出動高層級官員,傳媒故亦不得不報:宣講團由港澳辦副主任黃柳權率領,港方也派特首聯同三司同場撐場──即使《施政報告》發表日都沒如斯齊整陣容。不單台上陣容鼎盛,宣講對象也具備卡士,包括立法會議員、商界領袖,以至港青及學生代表等,連串活動且持續一周之久。

此所以,宣講團實質意義縱然不大,象徵意義卻足以引起各界關注。

前奏吹響後,主菜隨即上枱。「前海方案」提出擴大合作區面積7倍,至相當於1.5個港島區大,單單這一招已夠搶盡眼球,輿論亦易抓住「數字化」重點放大處理。

相對地,一些政策上的改革開放誠也重要,譬如點明要研究探索箇中「行政區和經濟區適度分離下的管理體制問題」,惟類似複雜說法始終難以吸睛,亦易令人呵欠連連。以上已突顯了公關心思,再加上方案不是簡單出台、刊發就算,幾天後還特地由國新辦舉行新聞發布會,出席官員層級同樣不低,包括發改委副主任兼粵港澳大灣區建設領導小組辦公室副主任,以及財政部、人民銀行、國家外管局、廣東省政府、深圳市政府官員,就連香港的政務司司長李家超也在席──港府官員以往較少參與國新辦記招,今次特區第二把交椅受邀顯見別樹一格。故此,一如預想,這宗新聞也順利在港持續一周之久。

兩地合作的輿論工程接二連三,數日後又公布「跨境理財通」正式實施。這次啟動儀式的官員層級更高,即使礙於疫情,仍無阻北京、廣州、香港、澳門的高層官員一同視像連線舉行,參與者包括港澳辦副主任黃柳權、人民銀行副行長潘功勝等京官,還有香港特首林鄭月娥、澳門特首賀一誠、廣東省省長馬興瑞等。這項市場傳聞及期待已久的措施可望為金融業引來大量活水,並有利鞏固和提升香港的國際金融中心及資產管理中心地位,消息一出本可搶盡風頭,何況在眾星拱照下,更有助溝淡同期支聯會相關新聞震盪。

連帶選委會選舉,也見特別營造輿論效果。在完善選舉制度後,選委會究竟依舊「選舉」產生,還是傾向「協商」產生?外界皆金睛火眼。有見及此,選舉氣氛必須炒熱,予人名副其實的選舉感覺,各參選人遂群起而出,擺街站、見街坊,不論一貫作風多麼低調,都一律須放下身段。

可以說,這是把選委會的競選當成是立法會或區議會般看待──即使選委會選舉不曾向大眾拉票,畢竟握有投票權者並非尋常百姓。相關輿論工程目的與操作實在顯而易見。

輿論反守為攻 操作本地化

綜觀上述有計劃、有用意的動作,反映藍營已摸熟了香港傳媒生態。

輿論戰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早前外界已盛傳中央會整頓傳媒。由《蘋果日報》停刊,到香港電台的變化,以至其他偏黃網媒因擔心觸犯國安法而從激進轉趨謹慎,黃營的「攻擊力」無疑大不如前。於此基礎上,藍營既無後顧之憂,自然可以更主動地搶佔輿論陣地、引導輿論風向,透過舉行大得傳媒不得不重視、各界不得不留意的活動,反守為攻。

始終香港不同內地,內地官媒只消一篇文章,就足以掀起軒然大波,牽動數以億計人以至打死一整個產業,這裏則沒有官媒必須重點報道的官方資訊,港媒到底擁有編輯自主可以自由選材──辜勿論相關自由是否減少了;此外,香港亦有言論自由,資訊基本可以自由流通,沒有防火牆之類刪除及隱蔽某些訊息──除非觸犯國安法及其他法例。所以,「一國兩制」下,內地一套「輿論學」一直不適用於香港,也因此形成黃媒壯大、藍媒失勢的結果;及後,許多偏藍網媒如雨後春筍湧現,縱然切合了互聯網風潮,但也不敵同期湧現的偏黃網媒。輿論戰上的黃勝藍敗,黃媒一定程度上壟斷了香港輿論,市民大多只會接收親黃媒體訊息;有謂筆桿子裏面出政權,藍營希望重新掌控特區輿論,絕不會是匪夷所思之事。

當然,黃色輿論圈的影響力仍不容小覷,可是焦點都轉到政治紅線以外。一大顯例乃某男團歌手的迅速飆紅,除非自欺欺人,任誰都知這是黃色輿論圈吹捧出來的產物──不是說他們沒有實力,只是沒有天時地利人和的東風,這場偶像風暴斷無可能如斯迅猛。簡單比較他們參賽和出道之初狀況,亦即未受黃色輿論圈重視之前,就可看到前後分別。另一例子見諸疫苗猶豫方面,香港打針起步比其他地方慢,負面資訊被渲染誇大正是一大主因;尚幸,受惠多種谷針措施刺激,近月接種進度終見提速,惟不少人仍先入為主受抹黑操作影響,無視全球已累計打了多約60億針的發展。

的確,個別黃媒儘管被「拆大台」,卻無礙黃色輿論圈的化整為零,包括不少人均自願充當積極「打手」,或在討論區、社媒平台、通訊平台等傳播及討論親黃資訊。

同一時間,其他規模較小、流量卻不算小的親黃媒體亦繼續存在,接收大台倒下後所遺留的粉絲,成為親黃光譜下圍爐取暖的新火源。總的來說,即黃色輿論圈傳播力依然強大,並沒土崩瓦解,只是變得「碎片化」。

換言之,黃色輿論圈的情況尚不太糟,但文宣平台只是平台,倘平台沒內容可言,則又可承載宣傳什麼?黃營現在之潰散,不單在於舵手身陷囹圄、支持者各散東西,還體現於再無政治論述及長遠計劃。

目前黃營最大爭議主題是參不參選未來的立法會及區議會,包括是否依法進行宣誓保住原來議席。問題是,於此之上,去與留的長遠目的究竟是什麼?

不選之後呢?長遠計劃是?

一方面,如果決定不再參政,黃營未來的路要怎樣走下去?今屆不選,是否往後永遠不選?到時黃營還有什麼存在價值與目的?是甘願停留在議會外抗爭?能否沿用昔日的抗爭方式?這會否比議會內參政有效?放棄議會戰線對黃營整體是否利多於弊?抑或是,在國安法及新選制下,因為充斥政治無力感,黃營乾脆以後放棄政治,把整塊黃營政治版圖一筆抹去?亦即不再在香港爭取民主自由,不再發揮監督政府施政的功能?

對個別市民來說,或已絕望透頂而索性躺平,又或逃離香港遠走他方;但對黃營政治團體而言,這是關乎生死存亡的關鍵問題,必須面對處理。換個說法,某些人或許有放棄的本錢,但政治團體理論上沒有。畢竟,黃營參政議政空間肯定不及從前,卻不代表黃營支持者一併消失了;從民主理念出發,總得有團體代表他們聲音,並把相關民意彰顯出來。意興闌珊是一回事,違背民主初心則屬另一回事;有人或選擇放棄香港,但卻不等於要遺棄留下來的人,後者總要有溝通渠道、有代議士發聲。假如黃營真箇放棄參政,他們好應給大家一個交代──為何決定放棄?往後又將如何?不是「拍拍籮柚」一走了之,自己不玩就算。

參選目的是?願與中央傾?

另一方面,若然決定繼續參政,黃營又將在體制內扮演什麼角色?若無一個可行、具體的答案,肯定無法說服挽留支持者。

其中,「光復香港 時代革命」的口號已成絕唱,接下來的口號將是什麼?在擁護《基本法》、効忠香港特區及在「一國兩制」的大前提下,其政治綱領是否繼續爭取民主自由?那是什麼模樣的民主自由?是否願意務實地跟特區政府和中央政府開展溝通?其心目中的理想路線圖及終點是什麼?普選方案會包括公民提名之類嗎?還是說,進入體制後的黃營,不再爭取民主自由了?僅在民生議題上制衡政府?把戰線落在守住「兩制」差異?此外,在立法會議席大減,以及難再拉布的既定局面下,黃營如何以少數黨身份為選民謀福祉?一日解答不了「為什麼選你」,一日都不可能贏得選民手上一票。弄清一點,選民投票送你入局,不是幫你平白賺薪津,而是希望你向選民負責、為選民請命。

眾所周知,經過此前重大失敗,黃營原來政治宏圖已不消再談,至於「然後呢」的討論卻一直未有妥善開展──目前討論集中在今屆參選與否,無疑十分短視;沒有一個長遠兼可行、具體的計劃,未思索好黃營將來何去何從,根本解答不了參選與否問題。其實,退一萬步說,黃營當初所提「攬炒」,今日某程度上已按「劇本」進行,真箇引致中央排除「反中亂港」分子進入體制,以至所謂全面封殺港人的政治權利云云;那麼,然後呢?大亂後的大治呢?沒有長遠計劃,難解黃營當下之窘,現在困局就日益浮現出來。

藍黃之間的此起彼落,一方愈戰愈懂,一方一籌莫展、莫衷一是,已是客觀事實。藍營會否繼續高歌猛進,黃營能否看到及勾勒將來,大家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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