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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9年8月19日

曾德成 海闊天空

春秋大義

古希臘哲人柏拉圖說︰「講故事的人統治世界。」他知道故事有不同的講法、會有不同的版本,於是在《理想國》裏提出「第一任務是監管故事的產生,選取合適的,摒棄其餘。」

注重敍事,古來在中國亦然。「孔子著《春秋》而亂臣賊子懼」,成為傳世警示。《春秋》講東周前半段兩百多年的事,不可能都是個人經歷,實際在講故事。孔子自稱「述而不作」,後人則在春秋筆法中看出微言大義。

因有《春秋》,記述的期間於是稱春秋時代。那是社會秩序紛亂的歲月,孟子謂當時「世衰道微,邪說暴行有作,臣弒其君者有之,子弒其父者有之」。「邪說」與「暴行」是相應的,邪說為暴行開路、為暴行辯解。

孔子正是鑑於當時狀況而立意著《春秋》。面對紛紜邪說,他堅持著述表明自己的立場和觀點,謂「知我者惟《春秋》乎?罪我者惟《春秋》乎?」他固然知道故事有不同的版本,而並無寄望一個賢人委員會去擺平意見。

論述的真偽,畢竟是由人民判定。後世據《春秋》而更加了解孔子。《史記》作者司馬遷對《春秋》十分推崇,讚其「別嫌疑,明是非,定猶疑」。

掌握敍事權,在現代社會裏更呈重要。西方新聞界信奉「筆強於劍」,那是一種理想,筆桿子其實取代不了槍桿子,但各有作用。國際上的霸權國家就很懂得對二者配合運用︰初則造謠,繼而動武。

像之前指稱伊拉克擁有大殺傷力武器,接着便揮軍侵佔。英國當年追隨派兵攻入伊拉克,卻沒找到任何大威力武器的證據;起初參加造謠的首相助理金寶終於去職。

現任英國首相約翰遜乘着「脫歐」浪潮上台。他是鼓吹「脫歐」的旗手,2016年公投前,僱了一輛巴士到各地巡迴宣傳,車身上塗着數字指稱英國每周付給歐盟3億5千萬鎊,可省下來辦醫療。後來揭穿是個假數字,有人告上法庭,指約翰遜撒謊。

現代通訊發達,社交媒體成為許多人的第一訊息來源,每個人又都可以成為訊息源頭、成為講故事者;一件事情發生,便出現眾多版本的故事,真真假假。

在美國,常有千奇百怪的故事競相吸睛。總統特朗普天天運用社媒,講東說西,同時經常責罵傳統媒體發布「假消息」。《華盛頓郵報》專門組織了查證團隊,去核實特朗普的講話、帖文,結果在他上任總統的頭100天裏,就錄得492次謊話錯話;到今年6月初,謊話錯話已超過10000次,大有增加趨勢。

至於香港,對近兩個多月來發生的事態,官方有正式陳述︰國務院港澳辦新聞發言人接連舉行記者會,說明特區政府這次修例起因是一樁普通刑事案件,修例可助處理這案件,也有利於堵塞現存法制漏洞。由於香港市民有疑慮,一些別有用心的人趁機製造社會恐慌,特區政府已完全停止這修例工作。香港警方一直依法批准各種和平的遊行集會,並提供保護;但一些人蓄意製造暴力事件,已完全超出和平示威的範疇,當前最急迫的就是止暴制亂。

香港有言論自由,各說各的故事,民眾可甄別判斷。至於現階段若想託付一個委員會去另交出一個敍事版本,這在英國外相藍韜文打電話給香港行政長官之後,實現的機會等於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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