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3月3日
自競選至入主白宮以來,一直大打「美國優先」牌誓言保護美國工業的特朗普總統終於正式出招,以扭轉貿易逆差及保障國內鋼鐵業與製鋁業為由,宣布從下星期開始向外國輸美鋼材及鋁分別徵收百分之二十五及百分之十的關稅。特朗普強調,此舉不僅有經濟原因,更兼具保障國家安全的意義,因為一旦美國全面依賴入口鋼材,便會失去國防上的主導權。
懲罰性關稅措施一出,金融市場即時因擔心爆發全球貿易戰而出現震盪,美國道瓊斯工業指數周四率先大跌四百二十點,反映市場恐慌情緒的VIX指數也急升百分之十三;亞太區及歐洲股市同樣顯著下滑,日股周五急挫百分之二點五,韓股跌幅超過百分之一,港股也下調四百六十點。
金融市場動盪以外,國際社會包括美國的盟友在內,對於開徵懲罰性關稅一面倒劣評,鄰國加拿大直言保護主義措施不可接受,歐盟、中國等異口同聲批評特朗普的保護主義做法不可取,歐盟理事會主席容克表明會採取強硬報復措施。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總裁拉加德亦不點名批評美國,指出國際社會成員應遵守多邊商貿體系的公平開放原則。
表面上看,若特朗普的舉措只針對鋼和鋁,對全球經貿的損傷不致太嚴重,也未必會加劇美國的通脹壓力;但實際上特朗普打響貿易戰的第一槍,很可能引發巨大的漣漪效應,影響惡劣且深遠。
首先,美國公然採取保護主義措施,其他大國肯定不會逆來順受,輕則向世界貿易組織(WTO)要求仲裁,尋求在多邊框架下推翻方案;重則採取報復式行動,包括針對美國產品徵收關稅或實施配額限制,以示不會在美國壓力下屈服。最可慮的是貿易戰擴大為「貨幣戰」,例如中國或其他出口主導的國家透過貨幣貶值保持競爭力,抵消關稅的影響,結果便可能掀起競相貶值的貨幣大戰,炮火殃及國際金融秩序。前車之鑑是上世紀三十年代華爾街股市大跌引發經濟危機,各主要國家及地區為求自保,紛紛採取「以鄰為壑」(beggar thy neighbor)的貿易戰及「貨幣戰」手段,令全球經濟不斷萎縮陷入大蕭條。因此,各方面都不能低估特朗普這「第一槍」的破壞力。
二戰後美國大力推動多邊貿易體系,目的正是要避免重蹈三十年代的覆轍;近幾十年全球貿易快速增加並形成效率極高的產業鏈,靠的也是這套行之有效的體制。現在特朗普以國家安全利益為藉口推行保護主義,動搖全球貿易規則,其他大國包括俄羅斯、中國同樣可以國安為理由重建貿易壁壘,令全球經貿關係大倒退,多邊貿易體系隨時名存實亡,對經濟長遠發展肯定帶來禍害。
其實,特朗普今次出手,不管從政治或經濟上看,都有點藥石亂投。政治上,中國才是特朗普眼中最主要的貿易戰對手,惟其實中國輸美的鋼、鋁數額有限,南韓、加拿大等盟友才是出口大戶;特朗普打貿易戰瞄着的第一槍居然射向盟友而不是對手,充滿「豬隊友」況味。
美國經濟早已轉型,鋼鐵業、鋁業在整體經濟份額已降至微不足道,加上推行自動化,就業人數少得可憐,徵收關稅不可能扭轉這兩個行業的頹勢及創造職位,反而會傷害一些原本擁有競爭優勢的行業如飛機製造、汽車業。一旦貿易戰擴大,其他行業如手機、軟件設計等都難免受累,到時更是得不償失。
面對國內外對關稅措施的質疑及批評,特朗普不但不以為然,反而洋洋自得地在Twitter揚言打貿易戰是好事,而且美國必勝(trade wars are good, and easy to win)。
也許特朗普今次推出「唔湯唔水」的貿易保護措施,最大目的其實是為他將來競選連任增加本錢,「狂人總統」既打着「美國優先」的旗幟上台,自然要有實際行動表現出敢於捍衞本國利益,即使不惜開罪外國盟友。再看他距二○二○年大選還有九百多天就急不及待委任競選經理(史上最早為連任作準備的總統),可見在其如意算盤裏,討好「基本盤」選民才是重中之重,什麼全球貿易體系以至國家政經利益皆屬次要,只可憐世界經濟前景被他一己的政治私利弄得陰霾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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