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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7年5月6日

盧美華

法國總統大選政壇迎來新格局

法國總統最後一場電視辯論已於當地5月3日晚舉行,馬克龍與勒龐首次面對面交鋒,互相指摘對方的政綱,極具火藥味。勒龐批評馬克龍作為總統奧朗德前任經濟部長欠缺治理能力,導致失業率有增無減;另外,處理恐怖主義問題缺乏具體應對措施。馬克龍則反擊指勒龐處理經濟難題一竅不通;他更質疑勒龐反對歐盟立場只是抱着失敗者的情緒,強調留歐使法國更強大與繁榮。而在首輪總統選舉,中間派馬克龍及極右派馬琳勒龐分別以23.9%及21.4%得票率躋身次輪投票(於5月7日舉行)。今屆總統選舉打破以往社會黨與保守黨相互輪替的常規,首次由非主流黨派候選人爭奪總統寶座,法國政壇迎來新格局。

政綱各有千秋

自2008年金融海嘯爆發以來,法國經濟復甦緩慢,全國失業率徘徊在10%水平,年輕人失業率更達25%;2015年全國進入緊急狀態後,法國打擊伊斯蘭極端組織成效不大,接二連三遭受恐怖襲擊。面對傳統政客應對棘手難題變得束手無策,選民漸漸對他們失去信心,把希望寄予來自非主流黨派的馬克龍與勒龐身上,期盼新政府扭轉乾坤。

教育及就業是馬克龍的主打政綱,他承諾投放更多資金、資源革新貧困學區的教育體制,計劃撥款150億歐羅用於職業培訓,改善失業率。同時他竭力改革營商環境謀求刺激經濟,主張把企業稅削減至25%,每年削減600億歐羅政府開支、裁減12萬個公營職位以增加效率、投放100億歐羅設立工業及創新基金等。在外交施政方面,他主張深化與歐盟的關係、建立歐羅區財經制度、又提議較富有的歐盟成員國應出錢接濟窮國,解決歐羅區債務問題。

勒龐則以「法國優先」為競選口號,提出一些保護主義政綱,包括舉行脫歐公投、離開歐羅區,重奪財政主導權以提振出口、反對移民和實施貿易壁壘,讓就業機會重返本土。同時,她主張保留現有社會福利制度,立法規定60歲為退休年齡,確保僱員每周工作35小時,向低收入人士減稅10%,以及向貧困人士退稅多達1500歐羅等。

綜合馬克龍與勒龐的政綱,他們競選理念的分別在於前者代表全球化受益者,擁護開放自由市場,後者則是全球化受害者的代言人。第一輪投票數據顯示,馬克龍選票主要分布在法國西南部一些主要研發製造高科技產品的發達城市,其支持者來自不同年齡段,學歷及收入水平較高;相反,勒龐的票源主要來自社會黨傳統票倉的東北部工業城鎮、較貧困地區,支持者普遍是擁有較低學歷的草根選民。

選情仍存變數

縱使大部分法國人對歐盟不滿,但仍有67%選民希望留歐;因此,脫歐作為勒龐的競選主調難以獲得主流黨派的支持。社會黨候選人阿蒙與共和黨的菲永於落敗後均公開支持馬克龍,惟僅屬策略性做法。他們呼籲支持者投票予馬克龍並非賞識其個人魅力, 而是擔心一旦勒龐當選,法國恐怕會脫歐,不利國家經濟發展。儘管多個民調預測,馬克龍有望奪得至少60%的選票而成為法國史上最年輕的元首,但選情仍存在變數。

事實上,有部分選民都不喜歡馬克龍或勒龐,據民調顯示,菲永兩成四支持者及阿蒙兩成支持者均表示會棄權投票。同樣代表草根階層的極左派梅朗雄與勒龐的政綱有不少共同點,不過前者拒絕表態支持任何一位候選人,梅朗雄以19.6%的得票率落選,其選票足以左右大選結果。梅朗雄700萬的選票當中,僅34.8%的選民願意投票予馬克龍。其實,馬克龍亦嘗試挽回草根階層的民望,他於日前回到出生地北部城市亞眠拉票,到訪準備遷往波蘭的惠而浦工廠,探望工人。可惜馬克龍棋差一着,讓對手勒龐捷足先登,工人抱怨他來得太遲,噓聲不斷。距離次輪投票已經進入倒數階段,兩位候選人馬不停蹄地到各選區拉票,爭取游離選民的支持。最新民調顯示,勒龐支持度落後對方20%,不過逾兩成選民表示不會投票,進一步收窄兩人支持度,倘若投票率低,將影響選情。

組聯合政府面臨挑戰

馬克龍的鐵桿選民只有54%,反映其領導的前進黨未必能在6月份舉行的國會選舉取得亮麗成績。選民為了讓新政府更有效施政,通常都會採取紀律投票(Discipline Voting),確保總統及國會多數議席由同一個政黨擔任。前進黨成立僅一年,從未參與任何選舉,加上大部分國會議員參選人皆是政壇新丁,毫無政治資本,難以取得選民的信任。相反,國民陣線現時僅佔據兩個國會席位,不過在近年地區選舉中不斷提升影響力,有望在今屆選戰擴大議席。

社會黨與共和黨在總統選戰遭慘敗後,勢必積極到傳統票倉拉票,竭盡所能爭取最多的國會議席,挽回面子。有見及此,前進黨在國會取得多數議席的機率較低,被迫組成聯合政府,導致總統施政事倍功半。法國現時實行半總統制,總統主導重大決策及外交事務,總理則負責國家內政事務。

在聯合政府,由於兩位領導人來自不同黨派,總統需與總理進行磋商方可推行政綱,故此總統難以兌現競選承諾。由於國民陣線較難躋身主流政黨之列, 倘若勒龐當選總統亦將變成跛腳鴨,難有用武之地。除此之外,屆時國會可能分成前進黨、國民陣線、社會黨及共和黨四大陣營,要麼政治僵局持續,要麼總統為了打破僵局作出政治妥協,因而得失渴望求變的選民;又或者在野黨故意與執政黨對着幹,藉此機會可望於5年後捲土重來。總統奧朗德領導現屆政府改革停滯,民望創歷史新低,馬克龍會否重蹈覆轍還是未知之數。黨派政治鬥爭早已凌駕選民的利益,如果傳統政客還不及早汲取教訓,痛定思痛,很大機會進一步助長反全球化、反精英浪潮,右翼主義或因而獲利。

即使前進黨神話般地獲得國會多數議席的執政優勢,推行改革亦將面臨挫折。法國現時負債率是國民生產總值的96.2%,高於英國及德國的水平。歐盟預測明年法國財政赤字達3.1%,處於歐盟所要求的臨界點。馬克龍一方面要求削減財政赤字,塑造一個良好營商環境,提高競爭力,另一方面只能降低對草根階層的社會保障。法國福利主義的社會根基根深柢固,馬克龍欲進行改革必定招致社會極大迴響,或會牽起大規模罷工浪潮,衝擊法國經濟。選民期望新任總統帶領法國走出低谷,脫穎而出,現階段下定論言之尚早。

盧美華  獨立政治經濟評論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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