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3月16日
各位耐心的讀者,本專欄的美國稅改討論已經進入第五期,今次應該可以正式畫上句號。上周提到國會共和黨人提出的稅改方案,最終目標是創造職位,要達到這個目標就必須切實地重組稅制,按照現有財政預算、經濟現實,以及選民的需要和訴求來進行,但這樣做必定引起很多爭議。雖然共和黨人提出了新稅收來源──邊境調整稅(BAT),但債務仍會繼續上升。
今期我們將集中討論政府開支和債務對稅改的影響。有興趣的讀者可以登上usdebtclock.org這個網站看看,它會把所有美國債務的變化實時展現在你眼前。
美國聯邦政府債務正邁向20萬億美元(約156萬億港元),估計未來幾個月就會升穿這個水平,州政府和地方政府債務目前是3.2萬億美元(約25萬億港元)。上面所說的20萬億美元聯邦債務只是未償付美國政府債券的面值,並不包括無撥備債務(unfunded liability),例如社會保障和聯邦醫療保險(Medicare)等項目的融資。
把所有聯邦、州和地方政府債務除以美國人口總數,就會發現每個美國人平均需要背負超過7萬美元(約54萬港元)債務;以納稅人數目計算的話,每個納稅人平均負債超過19萬美元(約148萬港元),而且金額正急速上升;如果計入無撥備債務,納稅人平均負債將升至120萬美元(約936萬億港元),居住地方不同,金額會有增減,但無論如何都是高得驚人。
美國人難辭其咎
美國債務仍在膨脹,聯邦政府每年平均開支大約是4萬億美元(約31萬億港元),比稅收高出5910億美元左右(約4.6萬億港元),這是編入了預算的赤字,還有其他不編入預算的。美國政府就是那麼聰明,這樣做就可以不斷增加國債,又不需要承擔責任。
過去兩年,已編入預算的債務是1萬億美元左右,但國債實際上一年增加了2萬億美元,因為很多項目在技術上不被編入預算,例如學生貸款和部分社會保障開支。換言之,無論是聯邦政府、州政府,還是地方政府,過度借貸的情況都非常嚴重。一旦經濟再次出現衰退,情況會更加糟糕。目前聯邦、州和地方政府的債務大概是GDP的121%,記得幾年前我們說過意大利的債務與GDP比率達到120%有多令人擔憂嗎?現在美國已經處於相同境地。
然而,美國人責無旁貸,是美國人允許各級政府的民選代表用人民的名義累積債務,大概是因為自己也負債纍纍,因此對政府負債感到麻木。「美國債務時鐘」也追蹤個人債務,從中可看到美國人目前的個人負債總額超過18萬億美元(約140萬億港元),當中包括了各種各樣的貸款,例如按揭、汽車、信用卡等等,其中住宅按揭就佔了八成。
債務的確能夠推動經濟增長,但一個國家的負債能力有限,當債務超越負荷就不能再增加,由債務推動的經濟增長也會停止,而且錢用來還債就不可用來推動經濟,因此債務必須受到控制。
美國人想要得到兩種難以並存的東西:希望繼續得到那麼多福利,同時又希望少交一些稅。如果特朗普政府削減福利,那麼很快就變得和民主黨政府一樣,而且現在民主共和兩黨都盡量避免再減少社會福利,以免引起更多民怨。
改革必須大刀闊斧
政府規模到底應該有多大才算合適?筆者在這個問題上比較矛盾,我絕對支持小政府,但我也希望平衡預算和削減債務,意味我們需要找到額外的政府收入來源,除非大家願意削減福利開支,而這是所有人都不想看到的。
美國現在確切需要做的是創造職位,否則經濟情況將急轉直下。要增加職位,首先要讓小公司和企業家能夠保留更多利潤,增加手頭上的資金,這也意味監管機制需要大幅改革。想要企業作出能夠創造職位的投資,最好的方法是停止向儲蓄和收入徵稅,改為向消費着手。美國最需要的不是增加消費,而是增加收入,更多的收入自然會帶動消費增長,新職位也會隨之出現。
為了增加國內企業的競爭力,企業稅架構必須改變。既然要變,就不如來得激進一點,何不把企業利得稅率降至15%,同時讓企業可以百分百註銷所有投資開支,例如研發、設備和建築物業。
消費相關的稅也有很多不同的選擇:(一)銷售稅(對美國來說太高);(二)邊境調整稅(BAT),不過歐洲和世貿都會反對,在政治上不可行;(三)增值稅(VAT),應該可獲世貿接納,因為幾乎所有國家都有增值稅;(四)推出針對石油產品的環保稅(carbon tax),並逐步將之提高,長遠而言可為政府帶來大量收入。
要稅改產生實際作用,可以用增值稅加環保稅取代大部分的收入稅和企業稅。政府最終可以利用環保稅的增幅來抵消社會保障的赤字,當然這也需要社會保障改革的配合,包括提高退休年齡、改善資產審查制度等措施。如果能夠確切地執行,社會保障開支最快可於5至10年內達到收支平衡。
如果由我話事,為了盡快達到預算平衡,我會要政府把所有非必要開支凍結5年,也就是說如果某個部門現在的開支是10億美元一年,未來5年也會是10億美元;必要開支可以按通脹增加,當然會有一些例外,不過愈少愈好。更好的做法是削減某些開支,讓其他開銷可以增加,就像當年克林頓的稅改一樣。
拖延只會累及後代
這些改變將可提振經濟,帶來真正的稅務改革,讓美國能夠和其他貿易夥伴公平競爭。可能有共和黨人擔心推出增值稅會給予民主黨人日後加稅的機會,但無論有沒有增值稅,民主黨只要上台就可以提出加稅,關鍵在於共和黨在掌權時能夠大幅度削減收入稅,令民主黨上場後無法做出有意義的增幅。
筆者認為,如果美國經濟衰退,財赤和債務將雙雙失控。民主黨很有可能因為承諾平衡預算和修復(他們聲稱)共和黨製造的問題而再次上台,然後全面加稅,政府規模也會變得更大。因此共和黨應該抓緊機會,現在就推出某種形式的消費稅,並認真削減企業稅和收入稅。
隨着戰後一代年紀愈來愈大,社會福利和醫保開支也將愈來愈高,意味無撥備債務未來20年大幅膨脹的機會很大;唯一有望解決這個問題的方法(雖然成功機率很低)就是透過不同的消費稅振興經濟。
美國人也應該明白,無論怎樣拖延稅改,全球經濟因為外圍經濟問題而陷入衰退的機會也不會減少。歐洲現在岌岌可危,中國也問題多多,俄羅斯處於經濟災難的邊緣,如果美國能夠先振興自身經濟,日後被外圍拖累的可能性就比較低。
任何稅改都不容易,因為會影響到很多人和企業的利益,他們會盡力阻止稅改發生,至少盡量令改變最小化,最後出來的結果將與選舉時期的大膽承諾相去甚遠。真正的改變需要政治領袖發揮領導能力,至於美國現在有沒有這種領袖的確令人懷疑。不過特朗普和他的團隊正準備大幹一場,歷史上有很多人在不可能的情況下創造奇蹟,將來當然也可再次發生,但如果我們像以前那樣,以為一切慢慢來最好,那就會錯過機會,再過4年或者8年就無法扭轉經濟。
美國給自己挖了一個大坑,不到10年,整體政府債務就會膨脹到35萬億至40萬億美元,當中不包括沒有納入預算範圍內的債務,也沒有包括州政府和地方政府的債務,而且這已經是假設經濟沒有衰退和低息環境永遠不變下出現的情況。因此,為了國家和下一代,美國必須今年就開始大刀闊斧地改革稅制。
作者為著名投資分析專家,其《前沿思考》(Thoughts from the Frontline)是目前全球發布範圍最廣的投資通訊,擁有過百萬讀者。
John Mauldin擁有極強洞察能力,擅長解構複雜的金融現象,每周對華爾街、全球金融市場和經濟歷史提出精闢見解,極具參考價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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