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1月29日
浸會大學近日的普通話豁免試風波,原本只是內部校政,卻「無定向發酵」;先是一些學生過分躁動夾帶粗口威嚇老師、「佔領」語文中心;繼而有內地官媒把事件提升至不愛國層次;加上校方勒令兩名學生暫時停課,焦點瞬間由學生行為不當轉移至校方「未審先判」爭議,沸沸揚揚。
過去幾天,校長錢大康解釋得最多的用語可能是「根據程序」四字,「當學生做得不對,校方就必須take action。如果只去想這樣做(暫時停學),其他學生有什麼反應?針對老師的粗口會否轉移『砌』我?若我諗這些,只顧全branding(品牌),(浸大)就變作一間公關公司。」
「難得糊塗」是錢校長辦公室掛着的一幅書法,現在他也許最需要參透清代書畫及文學家鄭板橋這名句,大智若愚地去「拆彈」。
風波始於浸大要求學生在普通話達致某個水平才能畢業,學生又不滿校方的及格準則欠清晰,雙方為此持久拉鋸,抗拒的一些學生本月17日踩上語文中心威嚇老師,要求解釋評分標準;錢大康上周三(24日)宣布校方引用《學生紀律處理程序》,勒令被指行為不當的學生會會長劉子頎、中醫學及生物醫學5年級生陳樂生暫時停學,等候紀律聆訊。這決定被質疑「未審先判,違反程序公義」,其後有浸大生和校友聯署及遊行聲援該兩學生,校舍外牆更出現「問候」錢大康語句,港大、中大及城大民主牆先後貼上侮辱錢大康標語。
對於種種指斥,錢大康直接表達心中感受:「Facebook裏面的『問候娘親』更加排山倒海,這是social media文化,現在社會就是如此,習慣嗎?我永遠不會習慣,接受嗎?我永遠不會接受。」那有否後悔「根據程序」的決定?「我不是希望『砰』一聲就可解決問題,紀律聆訊過程需一、兩個月。」
冀普通話風波快平息
錢校長自言崇尚自由,「學界有些人說我縱容學生」,他從港大過檔浸大時,港大學生會前會長梁麗幗曾讚他「有風骨、不矯揉」。那麼今次風波豈不是千年道行一朝喪?他苦笑說:「我不是當明星,不必營造形象;網上各種言論都有,但不會影響我根據程序的決定。」
他認為大學應有很大空間令學生可以有表達的自由,也有不可犯的,「第一,不能有危險,假設在畢業典禮,忽然有個玻璃樽飛出來,我會報警;第二,不妨礙別人,學生示威聲浪不可以掩蓋台上嘉賓發言,展示標語也不能影響家長為畢業的子女拍照,我會溫和地要求示威學生移到場地後方;第三,不超越道德底線,平時學生之間粗口對話無所謂,如果大庭廣眾侮辱別人,問候別人娘親、恭賀別人喪子,是越過了底線。」
事件發展至今,焦點落在質疑校方作出停學處分乃「未審先判」,用意是回應個別本港親建制報章,和內地官媒對涉事學生的嚴厲批評。錢大康坦言希望官媒少說幾句,但當然控制不到,「其實我不想做這次訪問,卻無辦法,因為一早(風波爆發前)答應了。再講得多,就燒多一天,我希望大家給學生、老師一些空間。」他期望「燒」一、兩個星期可重回正軌,惟也不忘強調,因有老師感到威脅,假如校方不作即時行動,難安心上堂向其餘99.9%學生授課。
大學生普通話及格準則問題被提升至愛國層次,是否始料不及?錢大康慎言:「這種事一定會變成政治……我做事方式是與任何人都有對話,不會將政治放在枱面,我的政治、宗教、人生取向是私事,與我的大學工作無關。」
校政非一人說了算
浸大畢業條件與普通話水平掛鈎,其實已有10年,錢大康就任校長差不多兩年半,坦言未必同意前朝留下來的這個校政,但這不是校長一個人說了算,必須過三關,年半前開始經校內三重架構檢討,包括在語文政策檢討委員會、學術質素委員會、教務議會討論。「每個委員會均有學生和老師代表,老師認為普通話是重要skill set(技能),須維持是畢業條件,學生不喜歡,要求把普通話由畢業的requirement(必考)改為optional(可選)。過去一年半,結論是需要保留這畢業要求,可能再討論多半年,會考慮不必保留呢。」處分學生是跟程序,檢討語文政策也是跟程序,「在大學,不跟程序是辦不了事。」這是錢大康從事專上教育30幾年的體會。
錢大康以「難得糊塗」書法作布置,相信對這四字含義有所了解;該書法還有30多個細字,其中幾句是這樣的:「放一著,退一步,當下心安,非圖後來福報也」,意指待人接物,遇事退一步,把利益權位都讓給別人,不望人家事後報答,只要當時心裏舒服就好。今次「拆彈」行動能否軟着陸,箇中可有玄機?
採訪:林祺娟、江麗芬
撰文:林祺娟
攝影:黃潤根、被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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