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4月30日
《費加羅報》「逝世」一欄,通常我們瞧瞧照片:「不認識」,也就翻過去了。3月底急病殞世這一位,模樣也沒見過。我卻一字不漏、饒有興趣,讀畢全文。並非因為悼念故人的是,密特朗總統時代國防、內政部長,後來的審計院院長Pierre Joxe——而是因為此位François Nicoullaud,銜頭乃「老外交家」。
噯,不是什麼希魔斯大林時代、流氓式外交官。而是擁有十九世紀名臣塔列朗(Talleyrand)美食外交的法蘭西外交官。1814年維也納會議,打算劃定拿破崙之後歐洲版圖。作為戰敗國外交官,塔列朗帶着名廚卡雷姆與樂師,每當談判陷入僵局就來頓法國美食午餐。酒酣耳熱Brie芝士之間,居然保住了法國基本未被瓜分!
剛逝世的法朗棱瓦尼辜佑,「國立行政學院」畢業後,1964年進入外交使團。獨夫皮諾契的智利、柏林牆、尼赫魯的印度。外交部三年精研核問題,終成法國頂尖專家。1984年間,當時內政部長上司Joxe,驚訝於這位顧問在核問題上,堪稱職業模範。「他是法國大使中,唯一能在匈牙利操匈牙利語、在伊朗操波斯語的。我在這兩個國家,探訪過他多次。」尼辜佑國際生涯最後一站,是駐德黑蘭大使。
不用說外交官;君子修為,本就該慎言。《晉書.阮籍傳》:「籍雖不拘禮教,然發言玄遠,口不臧否人物。」身為大使,恣意辱罵所駐國研究員「小流氓」,此非《周易》:「亂之所生也,則言語以為階」耶?悼念文章,盛讚他掌握語言藝術之精妙謙恭。他使所有人目眩神迷:「他表達得節制有度」;「看起來流暢無礙,實際上是謹慎。」
名宦Joxe遺憾惋惜的是,老部下尼辜佑去世前一周,尚在辛勤完成手稿《原子.人與鼠(法國與伊朗之間核關係)》。幾位不同領域的朋友,已閱讀過這些極富現實意義的分析。伊朗,邪惡流氓國耶?然而,尼辜佑的遺作,不僅試圖表達法國觀點——也罕有地想表達伊朗的觀點。
他孜孜不倦,希冀接近伊朗的有關檔案。懂波斯語並不意味着解碼容易。後人讚美這位沉潛做學問的外交俊彥,別忘了一句希臘諺語:「和平締造者是有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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