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8年8月18日
美國總統特朗普經常大張聲勢地把美國經濟快速增長的每一項新成績都記在自己賬上。但在經濟表現方面,他對長期走勢的影響要遠大於短期波動。
無可否認,特朗普的減稅和增加支出政策確實對經濟產生了一些額外短期性刺激,但就算特朗普政府將預算赤字推高到近1萬億美元,要想加速推動美國這個總值20萬億美元的經濟體也絕非易事。事實上,就像其他因素能暫時支撐增長一樣,商業庫存的短期波動也可能會抑制增長。
收縮對中小企監管
在一個充滿乖戾之氣的政治環境中規劃長遠事務相當困難。但在複利的魔力下,那些能略微提高長期增長的措施就變得非常重要。例如,1970年代後期卡特政府的放鬆運輸管制政策為互聯網零售革命奠定基礎;列根總統在1980年代實行大規模減稅措施,幫助美國重新獲得隨後幾十年的增長;奧巴馬總統為遏制2008年金融危機破壞效應所作出的努力,鞏固了特朗普如今得以用來吹噓的強大經濟。
那麼在未來10年間,特朗普的經濟政策會對經濟產生哪些累積影響?拋開政治上騷動不談。讓我們從增長賬本的潛在積極方面開始討論。2017年底的公司稅改革是美國國會對國內紛繁複雜的拜占庭式稅務體系開展全面精簡改善行動的極少數情況之一,儘管公司稅率本應設定為25%而不是21%。
奧巴馬或許很樂意通過類似的法案。但在他擔任總統期間,共和黨控制下的國會堅持認為任何提案(即使是短期)都必須達到「收入中性」,而這對任何根本性的稅制改革來說,都是極大的政治障礙。特朗普同時收縮監管規模的努力──特別是對中小企業──可能會是長期增長的一個加分項。
一個很少人留意但特朗普政府似乎正在嘗試運用新思維的領域,就是對失業工人進行再培訓以及改善高中層面的職業培訓。原則上,科技和大數據都令聯邦政府得以告知哪些技能最為緊俏及何處能找到工作。總統的女兒伊萬卡正在領導這方面事務,雖然也不是沒有可以挑毛病的地方(有人說新計劃只是削減現有再培訓計劃資金的藉口),但數位平台可以大規模改善再教育和培訓的想法是靠譜的。
乖戾政治拖累經濟
雖然特朗普政府在某些方面強化了美國經濟的長期增長潛力,但增長賬本的另一面卻相當嚴峻。首先,已經有相當廣泛的研究──從已故經濟學家大衛.蘭德斯(David Landes)的研究,到麻省理工學院達倫.阿斯莫盧(Daron Acemoglu)的研究成果等發現,制度和政治文化才是最重要的長期增長決定因素。從特朗普對美國各機構和政治文化所造成的破壞中復元過來,可能需要數年時間;如果是這樣,經濟成本可能相當大。
此外,由於政府對科學的蔑視態度,基礎研究的擬議預算,包括美國國立衞生研究院和國家科學基金會的預算都被大幅削減(幸運的是國會拒絕了這一點);防止在經濟各個方面出現過度壟斷所需的反壟斷執法措施基本上處於休眠狀態。這一切將加劇長期不平等,而特朗普的煤礦和貿易關稅只是抱薪救火。
環保法規不增反廢
最後但也相當重要的一點是,特朗普所針對的許多法規都本應得到加強而非廢除。鑑於未來清理污染的成本肯定會大大超過當今減輕污染的成本,憑什麼說撤銷環境保護局和退出巴黎氣候協議能有助長期增長呢?
至於金融監管方面,2008年金融危機後出台的眾多新規則又為律師們增加了許多新業務。因此與其試圖對銀行業進行微觀管理,不如確保其股東能有更多「切膚之痛」,以使大銀行更傾向於避免過度風險。
因此,儘管美國經濟確實是在快速增長,但特朗普的經濟遺產可能在10年或更長時間內都無法被全部感知。與此同時,一旦經濟衰退到來,那可不是特朗普的錯──至少根據他的說法,不懷好意的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已經在提高利率並毀掉他的所有成果。
作者為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首席經濟學家,
哈佛大學經濟及公共政策學教授。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 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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