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9日
美國總統特朗普履新已經6個月,我們可以帶着更多的自信來評估美國經濟的前景和其政府的經濟決策。與特朗普執政的總體情況一樣,這方面充滿着悖論。
最主要的謎團是金融市場表現和實體經濟之間的脫節。股票市場高歌猛進,頻創新高,而美國經濟在2017年上半年平均增長率只有2%──慢於奧巴馬總統任職期間的增長率──在今年餘下的時間中也難有起色。
股市投資者仍然寄希望於特朗普能拿出刺激增長、提高公司利潤的政策。此外,工資增長的停滯不前意味着通貨膨脹不會達到聯儲局的目標率,而這又意味着聯儲局將不得不以慢於預期的速度實現利率正常化。
較低的長期利率和較弱的美元對美國股市來說是利好,而特朗普的親商日程理論上對個股來說也是利好,即使目前的氛圍讓人們要退出所謂的特朗普再通脹交易。現在,也不必擔心大規模財政刺激計劃會推高美元、迫使聯儲局提高利率。從特朗普政府的政治無能看,更安全的假設是,刺激將遠遠低於預期,甚至根本不會有刺激。
稅改方案或變四不像
特朗普政府無力推動經濟政策的狀況不太可能會發生改變。國會共和黨取代平價醫療法(奧巴馬醫保)的嘗試以失敗告終,因為溫和派共和黨拒絕投票支持將剝奪2000萬美國人醫保的法案。
特朗普政府現在正在推行稅收改革。而這場改革的難度同樣巨大。早先的稅改方案預期能夠通過取消奧巴馬醫保和所謂的「邊境調節稅」(也已經被放棄)來節約支出。
這使得共和黨在國會沒有多少施展空間。由於美國參議院預算協調規則要求所有減稅計劃都必須在10年後實現收入中性,因此共和黨要麼大幅降低最初的稅率下調幅度,要麼拿出一份得不償失的臨時性有限減稅方案了事。
要想有利於美國工人並刺激經濟增長,稅收改革需要增加富人的負擔,並為工人和中產階級減負。惟特朗普的方案反其道而行之:根據計劃的不同,80%至90%的好處將收入分布頂層10%的人的囊中。
更重要的是,美國公司並非如同特朗普和共和黨所聲稱的那樣,是因為稅率太高而囤積了數萬億美元現金而拒絕資本投資。相反,企業之所以不願意投資,是因為工資增長低迷抑制了消費,從而抑制了總體經濟增長。
除了稅收改革,特朗普通過一萬億美元基礎設施支出刺激短期增長的計劃也還沒有水落石出。特朗普政府並不準備直接拿出如此巨大的投資,而是希望通過向私人部門提供些許稅收激勵,來讓它們領銜各大專案。不幸的是,要讓基礎設施項目實現有始有終,光靠稅收優惠是不夠的,而「萬事俱備」型項目少之又少。
限移民削勞動力供給
貿易方面則是喜憂參半。好消息是特朗普政府沒有追求激進的保護主義政策,比如將某些國家列為貨幣操縱國、徵收跨境關稅或推行邊境調節稅等。
壞消息是特朗普堅守其「買美國貨、僱美國人」的信條,他的保護主義姿態給增長造成的傷害將甚於拯救的就業崗位。他已經拋棄了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和與歐盟進行的跨大西洋貿易與投資夥伴協定(TTIP)談判。他正在重新進行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談判,還可能試圖重新舉行其他自由貿易協定談判,比如與南韓的雙邊協定。他還可能向中國發動貿易戰,對鋼鐵和其他產品徵收關稅──特別是在考慮到如今中國應對北韓核威脅升級不力的情況下。
特朗普還可能限制移民,這會抑制美國的增長潛力。除了禁止來自6個穆斯林佔多數國家的入境者,特朗普政府還準備限制高技能工人移民,加緊驅逐無證移民。這個決定,以及大事宣傳的邊境牆,將導致未來勞動力供給減少,從而抑制經濟增長,特別是在美國人口持續老齡化、退出勞動力的情況下。
最後,特朗普的去監管化日程無法刺激經濟增長,假以時日,其中的許多措施實際上還將削弱增長。如果金融監管過度放鬆,其結果可能是又一場資產和信用泡沫乃至另一次金融危機和衰退。
與此同時,特朗普退出巴黎氣候協定的決定,以及放鬆環境監管的政策,將導致生態破壞、太陽能等綠色經濟產業增長放緩。而勞動力保護的減弱將進一步削弱工人的議價能力,從而拖低工資增長和總體消費。
毫不奇怪,實際和潛在增長被限定在2%左右。誠然,通脹率較低,公司利潤和股市節節攀升。但華爾街和普羅大眾之前的鴻溝變得愈來愈大。受流動性和非理性繁榮驅動的高市場估值並沒有反映基本經濟現實。最終,市場修正將不可避免。唯一的問題是,到時候特朗普會把誰當成替罪羊。
作者為魯比尼宏觀合夥公司CEO,紐約大學斯特恩商學院經濟學教授。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 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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