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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0年5月23日

杜浩邦 EJ GLOBAL plus 信觀點

命運共同體意識 成就今日民主基石

因為系列逆權電影,港人對南韓民主化的歷史多了認識。去年反送中抗爭爆發,亦引起南韓人關心香港。警民衝突畫面喚起他們回憶,有人甚至將香港與光州相提並論。

1980年的光州事件(現已正名為光州民主化運動),不算是南韓民主運動開端。早在1960年,南韓大學生已號召民眾推翻因貪腐而聲名狼藉,卻在爭議中四度連任的李承晚總統。可惜這場「4.19革命」之後不久,朴正熙趁政局未穩,策動軍事政變,開啟長達18年的威權統治。到1979年底,朴遇刺身亡,全斗煥依樣葫蘆,再次發動軍事政變,激發全國抗議。其中光州人民反應尤烈,政權鎮壓亦最血腥。

血腥悲劇 換來總統直選

光州抗爭雖非民主化序幕,但意義非凡,且不純粹因為死傷慘重。當時光州市民憑一己之力,成功擊退裝備遠為精良的軍隊,短暫建立了巴黎公社式的自治社群。整整10天裏,光州慘變孤城,對外通訊被截斷,生活物資短缺,市內盡是鎮壓中的死傷者。但光州並沒有出現巴黎公社的暴亂;相反,光州市民表現出極強的命運共同體意識,用「互助」代替「市場」,從捐血到食物、汽油分配,大致維持了秩序。

最後的悲劇收場,反而更襯托出光州市民的人性光輝。從此,光州抗爭成為全斗煥政權的原罪,民主化運動的象徵,抗爭者的身份認同。不消7年,飽受國內壓力,又失去美國撐腰,要籌備奧運的軍事政權,終於宣布憲政改革, 承諾總統直選。然後,南韓在1992年選出文人總統金泳三;1997年總統大選,反對派金大中當選,實現了政黨輪替。

無可否認,南韓民主化成功,也有結構性及外部因素。經濟起飛造就了新興的中產階層,政治意識亦隨着教育水平提升。加上當時「第三波」民主浪潮,從南美席捲鄰近南韓的菲律賓和台灣,人民力量勢如破竹。

光州民運這段可歌可泣的歷史,不少港人讀來既同情又羨慕。論社經發展水平,現在的香港遠比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南韓更有條件實行民主。但大家心裏明白,作為一黨專政國家裏的特別行政區,香港要爭取民主,難度又比昔日軍事政權下的南韓更高。因此民主派過去主張,香港的民主建基於中國的民主,但後者會否出現,何時出現,似乎愈來愈說不準。

跟軍事政權不同,獨裁政黨並沒有「現成」退路。除非出現內部分裂,或對自己的民望極有信心,否則它們不大可能引入政黨競爭。新一代本土派抗爭者,放棄對大陸民主化的迷思,並非全無道理。信念之爭,加深了反對派的分歧,但本身不一定致命。

很多人認為南韓民主運動是大團結的勝利。這點不算錯,但有高估當時共識之嫌。就算運動方興未艾之際,學生、宗教人士、工人、反對派政黨之間,或因利益計算、或因意識形態,曾多次離離合合,但這無阻他們攜手爭取普選;可惜,南韓反對派1987年大選前分裂,結果推遲了政黨輪替。

更大難關在於運動的堅韌性。即使陷入低潮,南韓的民主抗爭或有轉為地下,卻不曾休止。《逆權公民》有一幕,大學生聚會中播放光州事件的紀錄片,提醒各人毋忘犧牲者,延續抗爭,這就涉及上述的命運共同體意識。事實上任何運動曠日持久,起起伏伏在所難免。把情感「動能」有效轉化成「位能」,再在下一波抗爭時釋放,最是關鍵。

杜浩邦  香港伍倫貢學院社科學院講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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