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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8年11月17日

陸錦榮 EJ GLOBAL plus 國金趨勢

美元霸權面臨多方撬動風險

特朗普政府的「美國優先」政策,加上動輒把金融制裁「武器化」,傷害多國的利益,包括傳統盟友,不僅削弱美元的信用信心,亦令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作為國際儲備貨幣的根基受到撬動。由於美國制裁伊朗已然落實,歐盟是否加速「另起爐灶」,落實設立一個「特殊目的載體」(Special Purpose Vehicle, SPV),方便歐洲企業依據歐盟法律,與伊朗展開合法的金融結算交易,支持雙方貿易往來,此舉足以影響美元「霸權」地位的消長。

近期市場出現明顯的「去美元化」傾向端倪。自去年起,聯儲局持續加息,新興經濟體受困於美元轉強等因素,國內經濟與貨幣滙價出現劇烈波動,立意擺脫對美元的過度依賴,是情理中事。

制裁伊朗 衍生去美元化念頭

另一方面,今年5月,美國不顧歐盟國家反對,退出伊朗核協議,使美歐傳統同盟關係出現裂痕。8月6日美國宣布重啟對伊朗的制裁,歐盟翌日即針鋒相對,宣布「阻斷法令」(Blocking Statue),以確保歐盟企業毋須遵從美國制裁法案,並可獲得相關賠償。德國外長馬斯(Heiko Maas)更在媒體發表署名文章,不諱言需要建立一個獨立的支付體系,以加強歐洲的自主權。

目前歐盟設立SPV支付系統的細節不詳,但歐盟借勢爭取主權的獨立性,提升歐羅的國際地位,在歐盟委員會主席容克任內最後一份「盟情諮文」──題為「歐洲主權時刻」(The Hour of European Sovereignty)中表露無遺。

看深一層,二戰後百廢待興,為了盡快重建國際金融秩序,1944年各國簽訂「布雷頓森林」(Bretton Woods)協議,建立以美元為中心的國際貨幣體系,細節不必贅述。值得一提,1945年英國與美國簽署了「英美貸款協定」(Anglo-American Loan Agreement),倫敦向美國襄借37.5億美元貸款,美國則把握時機,要求英國政府必須遵守布雷頓森林協議,即以美元而非英鎊成為全球滙率的基準,從此美元就徹底取英鎊國際儲備貨幣地位而代之。

即使1970年代初期,美元曾發生多次貶值危機,但由於美元作為石油交易唯一的計價單位,各國進口石油都必須儲備美元,對美元需求有增無減,確保了美元國際儲備的地位。

然而此一時彼一時,據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資料顯示,今年第二季美元在全球外滙儲備中佔比,從上季度的62.5%降至62.3%,連續第6個季度下降。雖然佔比依然高踞六成,但國際間市場「去美元化」的傾向已難以掩蓋。

去年底,印尼、馬來西亞與泰國啟動一項框架,三國同意在貿易往來中,增加本幣交易的直接結算,以減低對美元的依賴度。另一方面,為了規避美國的經濟打壓,伊朗和伊拉克在雙邊貿易結算中,已完全摒棄使用美元。早前日本首相安倍晉三訪問中國之際,中國人民銀行與日本央行簽署了雙邊本幣互換協議,規模達2000億元人民幣(3.4萬億日圓),數額龐大,中日在大部分的貿易結算上可「去美元」,此舉同時也為人民幣國際化增添動力。

再把觀察視線轉向俄羅斯,2014年俄國吞併克里米亞後,受到歐美的經濟制裁,且憂慮俄羅斯的銀行會遭環球銀行金融電訊協會(SWIFT)排除,因而俄國開始自行搭建一個支付系統──金融資訊傳輸系統(SPFS),使他國對俄羅斯的金融及貿易交易結算,毋須一定要透過SWIFT進行。目前SPFS已準備就緒,開始招納參與者。

照目前形勢看,美元長期以來在國際貨幣體系中「貨幣霸權」地位的根基,較過去任何時期更容易受到撬動。

安全溢價大打折扣

據美國加州大學Barry Eichengreen教授與歐洲央行Arnaud Mehl和Livia Chitu三人的研究,他們提出儲備貨幣價值的「水星和火星」假設(Mercury and Mars Hypothesis)——貨幣的吸引力有兩方面,水星方面是經濟性,涉及可靠、流動性、經濟連繫等;火星方面則是地緣政治性,反映了發行國的戰略、外交和軍事力量。

研究結果顯示,依賴美國提供安全擔保的國家,如日本和南韓等國擁有的美元儲備,比法國、俄羅斯甚至中國等更多。研究估算,美元的「安全溢價」佔其作為儲備貨幣吸引力的很大一部分。一旦「安全溢價」消失,預料美元在國家儲備中的份額將減少30個百分點。

可以說,美國特朗普的「美國優先」,實行「單邊主義」的對外政策,如退出「跨太平洋夥伴關係協定」(TPP)、《巴黎氣候協定》、《中導條約》等,使國際成員國家,包括其盟友對美國提供的安全保障信心受損;也令美元的「安全溢價」大打折扣,從而可能損及美元作為全球主要國際儲備貨幣的基礎。

短期來看,據SWIFT 8月數據顯示,全球支付市場份額排名,美元佔比達到39.69%居冠,歐羅和英鎊分別佔比34.13%、6.88%,日圓為3.43%,人民幣只有2.12%。可以看到,美元的地位,短期內仍難以為他幣所取代,但是美元「貨幣霸權」的根基,正呈現出前所未見的鬆動跡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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