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7月9日
英國脫歐為歐盟及其整合寫出歷史性一頁。成員國脫離這個跨國地區整合平台確實是首例,英國這個級數的大國果真作出跟歐盟「離婚」的決定,亦令外界震驚。如果英國遵從公投結果行動,英國和歐盟將要面對的各方面後果均值得探討,而筆者則集中分析英國脫歐,會如何影響國際政治格局,尤其是歐洲地區的安全問題。
大批受情感影響的評論員近日不斷哀號英國公投的結果,當中不少人憂慮,導致這場英歐「悲劇」發生的主要原因,是英國已由脫歐派,甚至是英國民眾的無知所主導。撇除情感因素,英國脫歐公投其實完全符合目前歐盟內部,以至歐洲社會內部分歧愈趨嚴重的情況。在這方面,有人看到由新自由主義的意識形態所產生的全球化力量:長話短說,這股力量多年來一直削弱國家的主權,某程度上甚至影響不少地方的領土完整。歐盟的單一市場讓其整體經濟受益不淺,但同時市場波動造成的影響就更大。
歐盟肩負和平使者角色
在這個充滿競爭的世界裏,不同的政治社群如何能和平共存?多個世紀以來有不少人提出過這令人頭痛的問題。十八世紀著名哲學家康德(Immanuel Kant)就這問題提出的(其中一個)答案,是把貿易視為維持和平和安全的工具之一。簡單來說,只要國家之間發展出一定程度的貿易關係,她們的繁榮興旺的基礎就會互相交纏,令開戰的代價變得難以承受,並不划算。當然,各個持份者國家亦需要建立一些行為規範,並予以承認,來協助維持這種跨國關係。這些國家也會建立仲裁機構,處理會妨害安全的利益衝突問題。
這套邏輯成為學界所謂「新自由制度主義」(Neoliberal Institutionalism)的基礎,而歐盟則是這套思想的最佳體現之一。按照這邏輯,歐盟就是維持成員國安全,以至歐洲地區和平的角色。從歷史角度看,這種說法似乎成立,畢竟事實上歐洲國家之間在過去71年來都沒爆發過戰爭。
那麼,英國脫歐又會如何影響歐洲的安全政策,尤其是針對俄羅斯的策略呢?首先,我們要記得歐盟在國際關係中,並非主要的安全組織,最少不是一個以軍事硬實力為基礎的組織。歐盟長久以來在軍事方面發展不足的特性,都是由北約(NATO)來彌補;而英國仍然是北約的強力成員。英國的軍事開支在全球排名經常躋身五甲之內,亦是擁核國之一;跟其他北約成員一樣,英國受《華盛頓條約》第5條的「集體防禦」條文所約束。
北約和歐盟的成員國其實高度重疊,因為北約就是向歐洲提供美國的核保護傘的組織,透過威懾策略確保歐洲安全。
這時候剛巧是北約華沙峰會舉行的日子(7月8至9日)。事實上今次會議相當獨特,因為今次將會有另外兩個日程同時推行:一是歐盟與美國領袖峰會,二是歐盟和北約會發表聯合宣言。當中歐美峰會是要強調雙方團結應付恐怖主義、難民危機,以及俄國的對外政策;歐盟和北約的聯合宣言,則承諾雙方會促進實質合作,以應付網路安全、海洋安全,以及最重要的「混合攻擊」(Hybrid Attack,正如烏克蘭面對的情況)問題。
在華沙峰會中,北約成員國亦與其他與會國家,一起決定在東歐地區強化北約的軍事部署,北約將會在波蘭、愛莎尼亞、拉脫維亞、立陶宛4個國家合共部署4個由多國組成的營級快速部隊。與此同時,歐盟不久前推出了其外交和安全政策的全球戰略,當中強調成員國之間的團結,合作的透明度和強度,亦要進一步跟北約合作。
德俄走近 中東歐不安
這些願景將如何轉化成實際行動,又會導致什麼後果,有待時間去驗證。就如其他系統一樣,國際關係這個系統也是由各種行動及反應所推動。歐美推動上述合作勢必觸發個別國家的反應,最終影響歐洲地區的安全。
在英歐關係而言,雖然英國將會離開歐盟,但幾乎可以肯定的是雙方的緊密經濟合作將會以另一種形式延續,而這很大程度能繼續幫助維持歐洲大陸的和平及安全。
然而在另一方面,可以預料的是歐盟內部的權力關係(Power Relation)勢將改變,這一點有利於一些人口較多、經濟實力較強的成員國。因此,德國在歐盟內的政治經濟影響力將進一步膨脹。誠然,中歐和東歐國家會對此感到不安,因為德國似乎有向俄國尋求更緊密經濟合作的意欲,而中歐和東歐國家會視之為一個挑戰(尚未算是威脅)。東歐國家對歐盟和俄國之間的「北溪-2」(Nord Stream II)天然氣管道計劃的取態就是明顯例子,波蘭人極度不信任這個計劃,甚至有部分歐盟官員也批評,這計劃與歐盟的能源同盟策略背道而馳。
在這方面,有人曾分析德國對北約剛在波蘭進行、名為「森蚺」(Anaconda)的軍演作出的反應。這場軍演,歷時兩星期,是歐洲自冷戰以來最大規模的軍演,用來測試北約在東部的防禦能力。德國外長施泰因邁爾(Frank-Walter Steinmeier)批評這次軍演是沒有必要地向俄國挑戰,形容是「武力威脅及鼓吹戰爭」(Sabre-rattling and warmongering)的行為。
總括而言,即使沒有了英國,歐盟的經濟合作仍然可以為歐洲帶來繁榮及和平。而歐盟與非成員國的團結,以及北約框架下的共同防禦承諾,應當是目前以至可見將來的首要關注點。
Krzysztof Sliwinski 浸會大學政治及國際關係學系助理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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