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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4月15日

高天佑 新聞點評

逃離上海灘

2013年奧斯卡最佳電影《ARGO救參任務》(Argo)改編自真人真事,講述1979年伊朗革命期間,美國大使館人員千方百計奔赴伊朗首都德黑蘭的機場逃亡,非常緊張刺激。上海近日也有同類劇情上演,但主角並非美國官員,而是阿里巴巴(09988)副總裁賈揚清,他在Facebook發帖分享其「驚險72小時」,如何排除萬難從「封城」的上海跑到美國,包括「靠關係」拿到通行證,凌晨4點坐車直奔機場,再闖過警察關卡,最終成功上機鬆一口氣,情節似乎比電影更精采曲折,惟他這番「自爆」引起不少爭議。

阿里副總「靠關係」成功赴美

賈揚清於香港時間周四(14日)凌晨在其fb賬戶用英文發帖,表示已經回到美國(yes I am back in the States)。他形容在上海的「最後72小時」為畢生難忘經歷,包括在「封城」狀態下陷入糧食短缺(food shortage),並見證中國社交媒體上演「暴動」(riot)。後來他決心離開,透過「有關係」的人(someone with“connections”)拿到通行證(get a pass),隨即於凌晨4時坐上一輛客車後座,穿越整個靜寂的城市趕往機場。

由於上海已被嚴密管控,賈揚清在車程中要闖過一個又一個警察關卡(police checkpoints),負責查驗的警察都流露「不要問,不要說」(don't-ask-don't-tell)的神秘態度,難免令人心情緊張。幸好他憑着通行證,一一順利過關並抵達機場,登上聯合航空客機飛返三藩市。

賈揚清又提到,在他乘坐的航機從浦東機場起飛後45分鐘,美國政府便下令駐上海領事館所有人員及家屬立刻「強制撤離」返美。換言之,賈揚清這次「逃亡」比美國領事館人員更早一步,某程度上反映他有「先見之明」。賈揚清最後還說,三藩市朋友們若想知道更多內情,歡迎找他「啤一啤」詳談一番(I am available for beer)。

被轟唱衰祖國抹黑動態清零

然而,賈揚清這篇「報平安」帖文隨即被翻譯成中文,在國內社交平台廣泛傳播,引起不少爭議。有人批評他在字裏行間把上海形容得猶如「人間地獄」,涉嫌抹黑中國「動態清零」抗疫路線,向境外勢力「遞刀子」;又有人質疑,賈揚清在中國好景時回國享受高薪厚職,現在國家遇到困難他卻第一時間逃走,事後還有「唱衰祖國」之嫌,似乎是「吃中國的飯,砸中國的鍋」。

最重要的是,賈揚清提到「靠關係拿到通行證」等講法,令人懷疑他是否借助特權,突破封控措施。尤其上海「封城」已逾兩周,老百姓在糧食、物資、精神等方面苦苦折騰,大家都接近極限,卻看到賈揚清疑似享受特權,得以返回美國食牛扒、飲啤酒,很不是味兒。

搞出個大頭佛,賈揚清急忙「補鑊」,改用中文在微博發帖「澄清」,強調自己並沒有從阿里離職,今次赴美是為了看病,「我先在上海隔離2周,但隨後因為生病,不想給大家添麻煩,所以選擇回去(美國)看病」(不過他在fb上從未提及「看病」,反而兩次提到「飲啤酒」)。

他又解釋,fb帖文提及with connections字眼,「真實意思是因為打不到網約車,所以只是找朋友幫忙聯繫了一輛出租車去機場」,強調並不涉及特權。但這番解畫顯然難以令人信服,惹來不少網民質疑其fb和微博帖文充滿「口供不一致」,「莫非想糊弄中國網民不會翻牆,不懂看英文?」

賈揚清事件之所以備受關注,除因扯到「動態清零」、「封城」、「特權」等敏感問題,亦由於他本身在灣區科技業界屬於響噹噹人物,尤其在AI圈子,Yangqing Jia這個名字廣為人識。賈揚清是浙江紹興人,生於1984年,自小就是「天才學霸」,從清華大學自動化學系畢業後,赴美國加州大學柏克萊分校深造,修讀博士課程期間已研發出AI深度學習系統Caffe,至今仍為微軟、Nvidia、Adobe等企業採用,他憑此在矽谷一舉成名。

適逢AI領域近年成為「風口」,賈揚清儼然當紅炸子雞,未寫完博士論文已獲矽谷巨企相繼禮聘。他先是加盟谷歌,擔任Google Brain高階AI項目研究科學家。後於2016年轉投Facebook,以32歲之齡出任研究科學家總監(Research Scientist Director),帶領團隊為同系公司所有業務建立通用AI平台。

時移世易恐難再「左右逢源」

及至2019年3月,阿里巴巴在籌建「達摩院」後銳意加強AI研發,力邀賈揚清過檔出任技術副總裁,執掌計算平台事業部。這次「轉會」當時在矽谷也引起一些震動,被視為華人科研人才「回流中國」効力的標誌性事件之一。

但據了解,賈揚清加盟阿里後其中一項重任,是領導該集團位於矽谷的研究中心,好好善用當地的國際人才及資源。所以他經常「中美兩邊飛」,今次從上海赴美不排除是「出差」日程,只不過遇到「封控」橫生枝節。賈揚清或許在加州陽光下生活太久,習慣了當地人「直腸直肚」作風,遺忘了要因應「中國國情」,很多時需低調行事,結果一篇fb帖文掀起軒然大波。

其實,對於中國、阿里和賈揚清,今次事件只是一段小插曲。更重要的是,現今地緣政治環境有別於2019年初,科技企業愈來愈難在中美之間「左右逢源」,賈揚清這類世界級人才的角色定位也有變化,日後恐難避免「選邊站」。且看他今後是留在加州飲啤酒,抑或待疫情平伏後,回到中國嘆龍井茶。

 

(編者按:高天佑著作《中產必須死》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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