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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4月12日

劉群章 酒食浪遊

半世紀前花邊新聞

我們的私家導遊看似個無家可歸流浪漢,其實他曾是建築師,住在神父墳場(Père Lachaise)附近,只是退休後,一個人留在家裏無所事事,所以天天往墳場閒遊浪蕩,日子有功下,他不單熟悉墳場內各個名人墓碑位置,甚至對這個人稱「花園墳場」的旅遊景點歷史、整體設計均瞭如指掌。墳場正門有地圖、紀念品等出售,也可參加正規導賞團遊覽,但不知道收費若干。退休建築師是無牌導遊,也沒受過專業訓練,他只收每小時5歐羅服務費,因他志不在賺錢,大概只求有聽眾。

墳場建在一個斜坡上,如乘坐巴黎地鐵三號線,在Gambetta站下車,墳場入口就在斜坡頂,二號線Père Lachaise站對面是側門,與Philippe Auguste站的正門入口一樣,需要走上山坡。就這樣跟着私家導遊上落斜坡、左穿右插。路上碰見其他導賞團,導遊穿戴整齊時髦,非常專業地帶領大堆小堆遊客參觀,不過他們停留之處,不是什麼博物館名畫或雕塑,而是音樂家或大文豪墓碑。我們的無牌導遊衣着不講究,介紹方式亦迥然兩樣。他一邊說一邊自顧自大踏步走,也不管跟在後面的我們聽見抑或聽不見。平時我與女友Monique用法文交談,而這個古怪老人自言自語般的法文,大部分時間聽得我一頭霧水,幸好有女友充當翻譯。

短短一小時裏,我們跟着他半跑半步行、猶如旋風般,參觀了十多個我與Monique挑選的墓碑,包括作家Marcel Proust、Gertrude Stein、Oscar Wilde;歌手Edith Piaf、Yves Montand和他的明星老婆Simone Signoret;畫家Amedeo Modigliani等等。別看這無業遊民一把年紀,他健步如飛,輕鬆地走在前頭,講足一小時,甚至連花邊新聞,亦滔滔不絕,說得眉飛色舞。譬如當我們站在意大利演員歌手尤蒙頓(Yves Montand)與他的太太、著名法國女演員Simone Signoret墓前時,他指着墓碑旁邊的大樹說:「Signoret死前吩咐後人,墳墓必須位於樹下。她死後6年,尤蒙頓過世時,要求與妻子合葬。可是話說當年,瑪麗蓮夢露老公Arthur Miller寫好劇本Let's Make Love,陰差陽錯找來尤蒙頓夥拍瑪麗蓮夢露,怎料兩人戲假情真,搞出婚外情,令Signoret憂鬱一生,至死都不曾原諒丈夫。」八卦導遊還說,Signoret與前夫所生的女兒Catherine Allégret,曾經在她的自傳中,指控後父尤蒙頓自她5歲開始性侵犯她,歷時多年,不過在後父晚年,她已原諒對方,不然尤蒙頓就不能與髮妻埋葬一起。

鑿走「睾丸」

另外,在作家王爾德(Oscar Wilde)墳墓前,如不是無牌導遊指出,墳場裏常有人偷取名人墓碑上的東西,像王爾德墓地石頭獅身人面像,本來有兩個睾丸,結果讓人鑿走了。他不說不會留意到。

Père Lachaise在十九世紀初落成,1804年拿破崙稱帝後,宣布每個法國公民不論宗教或種族,均有權利葬於國內墓園。同年Père Lachaise正式開放使用,原本只有十來個墳墓,因法國人喜歡把親人埋葬於教堂墳場,巴黎市政府遂想到把兩個國家英雄、大文豪La Fontaine和Molière遺體搬到Père Lachaise,先例一開,以後陸續把中古時代法國著名哲學家、文人墨客遺體或骨灰,高調地移往這個新落成、不分宗教的市區墳場。

墳場除設有猶太及回教區域,十九世紀末更加建火葬場及骨灰安置區,開始時極少法國人願意火葬,直至天主教會放寬信徒不准火葬規條。今日Père Lachaise有「人滿」之患,就算是巴黎市民或死於當地的外國人,亦要加入等候名單。

撰文 : 劉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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