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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3月17日

余家強 思前‧賞後

復常 《斷網》

這部戲,我是被社交平台洗版謾罵,罵得觸發好奇心去睇的。不知有幾多朋友與我一樣,同期《流水落花》四平八穩反而早早被cut場,講句笑,《斷網》宣傳莫非玩暗黑兵法?差到一個點,倒變噱頭。

港產片回勇,一片歌功頌德凡上映必like的銳氣,由《斷網》打斷,固然脫了線,某程度卻是一種復常——港產片唔鬧得,唔支持唔係香港人,影評盡避重就輕,包容體諒,喪失指南意義……來到今次,才終於放膽暢所欲言。

怎麼《斷網》獨遭批鬥呢?我相信:第一,它純粹B級商業犯罪片,沒什麼本土意識大道理,罵之不算不愛港;第二,台前幕後(尤其導演黃慶勳)並非學院派,演藝畢業與文青feel已成品牌,同門互保,備受追捧;第三,歸根究柢,唯怪它真拍得差。網民把累積對近期港產片的失望、與期待有落差、因群眾壓力敢怒不敢言的怨念,一口氣發洩在《斷網》上,遂做箭垛,重拾毒舌樂趣,彈人永遠比讚人好玩。

我說復常,因為港產片正常發揮本就會馬有失蹄,與年輕一輩想像中相反,昔日影評比現在的客觀得多,該貶則貶,貶不夠好笑,貶打不夠精采,貶犯駁,雖嫌膚淺,勝在訴求直接,八九十年代黃金期港產片於此鞭策下茁壯成長。而《斷網》恰恰被指嚴重犯駁,離晒譜,神仙難救。讓我們回復平常心看待吧。

無論如何,眼見謂之真,看過再說。

我懷着這樣心情進場。

幕啟,交代清晰明快,劇情其實頗大路,郭富城飾演電腦專家,遭上司林家棟脅迫同流合污,為求清白,與警方(任達華)合作搜集罪證。過程有驚險追殺,有兒女情長,基本功尚扎實。

問題是,每當敍及電腦操作,畫面立即穿越到另一「世界」,畫公仔畫出腸展現,你會見到一個個像舞台劇「黑子」的老臨攜着一箱箱鈔票奪路狂奔,代表不法分子在洗黑錢,撞破一道道牆便代表破解Firewall保安系統。以為偶一為之的比喻手法?往後直落佔三分一都是這類內容,煞有介事的:郭富城做黑客闖暗網,便極度形象化地身穿黑袍戴面具,hack人靠發射電光令對方痛苦倒地,防毒軟件閃亮亮一顆龍珠飄浮半空群雄爭奪……我不知演員心裏怎樣想,要忍得住笑才好。

若你還摸不着頭腦,讓我告訴你,像吾輩小時候睇教育電視ETV的「細菌大王」或「數字村」,把抽象的科學用卡通故事說明,又似落伍脫節政府宣傳短片。不過,此乃拍給成年人看的電影啊,況且,Z世代孩子也不吃這套啦。

導演黃慶勳受訪說,怕觀眾不明白電腦犯罪,所以選擇如此表達。真的嗎?那神神化化,對科技近乎膜拜,只反映創作者本身不明白。想深一層卻可以諒解,《斷網》是疫情高峰期唯一堅持沒停工的製作,限聚令下,看得出許多對手戲遷就辛苦,單打獨鬥,最方便莫如乞靈於CG畫面key up。片中無論IT公司和警署一律超現實幽幽暗暗,一方面故弄玄虛,一方面因借實景困難呀。大館追逐,算罕見的實景高潮位,拍出動作刺激,可惜形格勢禁,連這場口也無頭無尾,僅局部精采。警官任達華一句「通知海關」(而非入境處)留意假護照,對白之粗疏,可見一斑。

限米煮限飯,搞小聰明,亦屬港產片「復常」,但觀眾水平高了,還請別圖僥幸。

撰文 : 余家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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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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