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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7月2日

伍懷璞 國學與生活

傳統家具的「天人合一」

筆者專研「天時、地利、人和」,古稱「三才學」,以明清家具為代表的傳統家具,也含有這套「三才」學問。

我國傳統家具,從床榻、桌案到椅凳、架櫃等,其創作藝術,在世代的傳承中,完美地體現了《易經》「天人合一」的造物精神。「天人合一」思想是傳統家具造物文化的精神內核,也是傳統文化的重要內核,值得當代家具行業傳承。

傳統家具造物,深受傳統文化「天人合一」觀念的影響,在尊重自然和順應自然的同時,又充分地發揮人本身的能動性,表現出人與自然之間協調的互動關係。一方面,要充分挖掘材料的自身特性,將自然的材料之美,運用得淋漓盡致;另一方面,從人自身需求的角度去設計家具,尋求致用的功能和工藝之美。

造物尚原則

春秋戰國時期的《考工記》開篇道:「審曲面勢,以飭五材,以辨民器,謂之百工。」其中,「審曲面勢」指察看材料的形狀、紋理曲直、陰陽向背等特點;「以飭五材」指治理各種物質材料;「以辨民器」即製作籌辦人們日常生活所需的器物。這體現了因地制宜、因材施藝的造物原則。我國傳統家具的用材得於自然,非常注重在造物過程中對自然材料特性的把握,不違背物性,順應自然。

在傳統家具等造物活動中,想要製造出精良之器,必要「天時」(材美)、「地利」(地氣)、「人和」(工巧),合而為一。如家具用材受到自然環境因素(天時和地氣)的影響重大,紫檀、黃花梨、酸枝木等優良木材,大部分來自於南洋各國,國內海南、廣東、廣西、雲南也有少量出產,正是在當地那樣的氣候條件及自然環境中,才能長成那樣的美材。再比如,家具製作過程中使用到的榫卯結構、髹漆、燙蠟飾材等工藝,均尊重材性,追求材料的自然美。

我國傳統家具設計受「天人合一」的設計觀影響,也衍生了類似「崇尚自然、道法自然」的和諧統一,以「天」(自然)和「人」(實用)相互調和,形成了一種中華特有的家具設計風格。

傳統家具用材主要是木材,明清以後,家具用材多採用較為貴重的優質木材,如黃花梨、紫檀、酸枝木、雞翅木、鐵力木、烏木、楠木、櫸木等,這些優質木材色澤優雅、紋理優美、質地細膩,所製作的家具,體現出一種天然去雕飾的自然之美。這種用材選擇,不僅因木材堅固耐用,更在於中國人熱中於在自然之中找尋和發現美的因素,崇尚與自然的融合。

設計順自然

傳統家具在裝飾上,根據木材穩定、堅硬等特性,可雕刻各種裝飾線條和紋飾。如紫檀木纖維非常緻密,很適合精細的雕刻,能夠無處不雕;黃花梨木性穩定,可任意切斷纖維而不產生斷裂,也適合雕刻。

設計紋飾普遍從自然中獲取,自然之景融合於圖案中。追求這種形散而神不散的設計觀中,是「天人合一」的一種體現。

此外,根據木材特性,古代工匠們設計出各種複雜精巧的榫卯,使各家具構件之間,可完全不使用金屬釘子,卻非常牢固且經久耐用。這種源於純天然木材特性,且取材於純天然的設計工藝,也是「天人合一」的體現。

統一中變化

榫卯作為我國獨特的木質連和結構,不需任何的輔助連接工具,只簡單地通過一陽一陰,即「凸」和「凹」,使兩根互補相關的木頭聯合在一起。這種凹凸相生的關係,如同道家中所述的「天地」,對立而又相互統一,充分體現了天地並生,才能達到自然地統一,這也反映了「天人合一」的環境統一觀。

傳統家具的輝煌,乃是天工與人工合璧造就而成的。強調天工與人工合而為一,即注重材美與工巧,也是自然美與技木美的統一。傳統家具那精密堅固的榫卯結構、精煉利落的線腳變化、經營巧密的「攢邊」技術、舒展優雅的造型、豐富多彩的髹飾技藝、或簡約或濃華的雕飾工藝,及線與面、曲與直的有機結合,無不彰顯古代工匠們卓越的技藝,對「工巧之美」的追求。

傳統家具造物中的「工巧」,是強調人自身的主觀能動性,重視技術之美。作為造物主體的人,將材料通過各種技術製作成合目的性的精美器物,即謂「工巧」。在造物過程中,工匠一方面要受到天、地、材等因素的影響,表現出對自然規律的順應;另一方面要極盡所能地發揮主體創造性,符合禮制,合乎需求,對已有各種限定,予以協調與突破。

「天人調合」便是「天」與「人」相互調合,即自然與實用相互調合。如家具作為人們日常生活的必需之物,看似規矩的造型,又不缺其自然生動之趣。如在傳統家具設計過程中,整體與局部相互結合、相互襯托,也體現了一種調合之美。

明清時期的明式家具,便充分表現了自然與實用的運用,其方正的造型表現了自然之美,又是家中實用之物。其中典型如明式家具中的圈椅,其四隻椅腿支撐着長方形的底座,與造型蜿蜒優美的椅圈相互調合,靠背和後座的曲率與椅圈相呼應,椅腿的直線與椅圈相呼應、相對比等。可見傳統家具的整體與局部,在對比中統一,在統一中變化,相互襯托,相互依存,形成獨特的和諧美。

撰文 : 伍懷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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