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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6日

馬揮 人云我云

千古妙文(上)

《論語.鄉黨》篇最末一章,錢穆在《論語新解》書中讚為「千古妙文」,卻是兩千年來最多不同解釋的一章,連朱熹也認為:這一章有「闕文」,即部分文章散佚了,故難以解得通。

該章只有25字:色斯舉矣,翔而後集。曰:「山梁雌雉,時哉時哉!」子路共之,三嗅而作。

《論語》的校注汗牛充棟,古人以何晏、皇侃、朱熹三者最權威。近人則可讀錢穆、楊伯峻。該章的意思是:一群雌雉(野雞)見到孔子和子路等,即舉(振翅)飛走。翔,意思是在空中迴旋地飛。梁,通橋樑。野雞飛走一陣後,在山澗的橋樑集結。孔子見此情景,不禁心生感慨:「時哉時哉」指山中的野雞也懂得審時度勢,聚集橋樑避禍,逍遙自得,人卻未必做得到!何晏、皇侃均認為孔子是見野雞而感慨自己「不得其時」,無法一展所長!

古人釋經典,總愛找出道德教訓。朱熹當然不例外。他曰:「鳥見人之顏色不善則飛去,回翔審視而後下止(即聚集在樑上)。人之見幾(機)而作(行事),審擇所處,亦當如此。」

孔子見野雞害怕人對其不善而飛走,忽生感慨,乃人之常情。若說孔子藉此教導弟子,未免過分解讀了。

疑問是,野雞(雉),尤其是雌雞,不擅飛翔,平日只喜歡在地上行走覓食。雌雉見陌生人,受驚嚇而避走,乃是野雞之本能,孔子不是多愁善感之人,何以忽生感慨呢?何況,形容雌雉為「舉」,即振翅飛上半空,令人難以置信。接着還指雌雉在空中迴旋飛翔一陣才聚落樑上,更未必是野雞能為之事。孔子、子路等是否認錯另一種雀鳥呢?

有詮釋者即據此認為:「色斯舉矣,翔而後集」,乃是引述一首古詩,可惜散佚了,無從稽考。但這仍然無法解釋後面八個字:「子路共之,三嗅而作」究竟意義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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