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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12月14日

顧小培 康和健

人為構建

1666年,英國發生了著名的倫敦大火災,燒毀了大半個倫敦市。有一位天文地理學家雷恩(Christopher Wren),他也是建築師,向英皇查理二世提出一個涵蓋全倫敦市的災後修復方案,但未獲接受。不過,最終在1669年他被委任為皇家建築測量師(King's Surveyor of Works),參與災後重建工程。雷恩監督了86座教堂中51座的重建工作。其中最優秀的作品莫過於他親身設計、重新建造的聖保羅大教堂。這宏偉建築物在1710年竣工時,由當時的英國女皇安妮主持開幕。她給予雷恩高度讚賞,用的評語是「awful, artificial and amusing」。

這三個字現在看來不倫不類,甚至可以令人萌生貶義的想法。但在那個年代卻是褒獎之語。當其時,awful解作awesome、awe-inspiring:令人驚嘆、敬服;artificial相等於今天的artistic:精美、具藝術感;而amusing的其實指amazing,意思是匪夷所思。

文字是活的,在人們的使用中,可以有演化之情;經過歷史長河的洗滌,它的含義往往能改變。同一個字甚至會進展去到完全相反的意思。比較近代的一個英文字例是burn。一直以來它都解作「以火焚燒」,也就指燒毀。但自從有了電腦,這個字被借用於burn a compact disc(燒碟),竟然有「造就」之義。

中文中的一個顯著例子是「偽」字。在《荀子》〈性惡〉篇,他開宗明義說:「人之性惡,其善者偽也。」今天這個「偽」字解作「虛假,不真實」。但在當時,它的字義只不過是「人為」而已。荀子進一步闡釋:「凡禮義者,是生於聖人之偽,非故生於人之性也……聖人積思慮,習偽故,以生禮義而起法度,然則禮義法度者,是生於聖人之偽,非故生於人之性也。」所謂「禮義」,乃是聖賢故意塑造的,而並非生於人的天性。聖賢深思熟慮,以人為的方式編出一套禮義,成為準則。然則這些禮義準則,乃是來自聖賢之所為,而並不起源於人的本性。

人類天生有睡覺的需要;不在睡的時候是清醒的。清醒時有感覺,也就是神經系統有活動,包括思考。但在冥想之時,我們是故意地將思考以至所有其他的神經活動都壓抑下來。那是「偽」的,人為的。正如英語的burn字,「偽」的冥想並不會令神經遭受損毀,也不屬虛假,而更能令身體有所「造就」,將其帶往另一個更超然的境地;不但精神上可以「脫俗」,連身體的生理狀況也可以有所改變,再而有所改善。

 

(編者按:顧小培最新著作《樂活知食 踢走都市病》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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