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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年4月21日

梁家權 食家講場

蒲台島石罅中的魔爪

3年前在這裏寫過「來自地獄的海鮮」,原以為去年往歐洲採訪庶民美食時,會再落入鬼爪之中大快朵頤,可是天不從人願,世紀疫情,相信今年內鬼爪還能偷生,惟有偶爾翻閱自己寫的旅遊飲食故事書重溫地獄來的滋味,可是更憶苦思甜!

與其說忘不了鬼爪螺的鮮味,其實因坐困愁城太久,很想飛出去,飛到歐洲的最西端、葡萄牙西陲「天涯海角」Cascais的那家崖邊餐廳,一邊聽捲起千堆雪的驚濤拍岸聲,一邊剝開鬼爪螺,把那顆鮮甜到不得了的螺肉吮到口裏。試問,平生第一顆鬼爪螺在波瀾壯闊的環境中品嘗,教人如何忘得了!

說句公道話,鬼爪螺就是無以尚之的美味海產,若要強加比較,甚至乎比不少龍蝦和潮汕響螺更鮮冶,一吃難忘是不爭事實。偏偏現在正是鬼爪螺最肥美季節,看着桌上月曆,只能慨嘆時不我與!

是為賦新詞強說愁,拿鬼爪螺來做文章?是因為忽然有人送我一堆鬼爪螺,才翻起味蕾記憶。「剛剛採的,鮮甜到不得了。」蒲台島Candy送過當地的紫菜,剛在早前又拿來洗水脫色的島上白昆布,今次竟然是鬼爪螺。她湊到我耳邊悄聲叮囑:「用螺絲批在海邊岩石縫罅中撬出來的,但緊記不要對人說,犯法的!」她聽聞鬼爪螺是受保護海產,不准挖捕食用,見我為食才乘四野無人之時撬一些給我。

不知哪來的傳聞,有傳媒早前已查問過相關部門,在本地買賣和食用鬼爪螺都不受管制。街市幾乎沒見過有得賣,實因來貨太少,即使有也叫價很高,物以罕為貴嘛。事實上在葡萄牙和西班牙,它的賣價僅比龍蝦或西班牙紅蝦稍低,一點也不便宜。

蒲台島Candy送來的鬼爪,與歐洲的鬼爪外形上有明顯分別,葡萄牙和西班牙鬼爪偏向長形,顏色差不多是全黑硬殼,但有一截似蛇皮的厚膜,鬼爪螺肉呈長條狀;蒲台島的鬼爪螺,似怪獸的手掌,顏色是魔鬼綠為主,「手掌」與「手腕」之間也有似蛇皮的組織,螺肉外觀似蜆肉。似蛇皮,聽起來有點核突,但這個位正是鬼爪最弱一環,懂吃的人毋須花力氣撬開硬殼,只需扭動扯開這部位,螺肉就會露出來,用力吮或用牙齒咬出來便是了。不過,這方法往往令螺中的肉汁迸射而出,眼睛、面龐、衣服、牆身、枱面,以致同枱的其他人都會身受其害,但這種吃法最快最直截了當,最過癮最有快感。

究竟外國的鬼爪好味,還是本地的好?人以群分,但鬼爪的生活空間不是以人類的國界釐定,或許對鬼爪來說在哪裏生活都無所謂,只要有足夠的食物便是了。生長在蒲台島嶙峋磯岸海水湧來湧去石罅內的鬼爪螺,美味度與地中海和大西洋的鬼爪螺不遑多讓。

撰文 : 梁家權

 

(編者按:梁家權最新著作《沒有星星的美食》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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