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9月24日
上篇說到,如果把《天能》看成穿越,太陽底下無新事,早在唐代傳奇《秦夢記》已經出現這種題材。《秦夢記》由唐朝人回到過去春秋戰國做官;向未來的話,有《西遊補》。
《西遊補》,明末清初董說(1620-1686)所撰,顧名思義,是補充吳承恩《西遊記》的一則外傳,全長十六回,獲魯迅《中國小說史略》大加稱讚。故事假設孫悟空上西天途中另有奇遇,「徘徊之間,進萬鏡樓(時光機),乃大顛倒,或見過去,或求未來」,包括拜岳飛為師,又狠狠懲治秦檜一頓。大話西遊的背景設定在唐朝(唐三藏取西經嘛),而岳飛和秦檜在宋朝,所以孫悟空穿越到未來了。以古典小說來說,算頗創新。
舊酒新瓶
不過,心水清的你會發現,《西遊補》既屬明末清初作品,唐宋元明清,時代於宋朝之後,則董說寫唐朝孫悟空遇上宋朝岳飛,實際都是寫古事。舊社會文人的想像力畢竟局限。《秦夢記》沈亞之虛擬自己娶得著名的秦國弄玉公主,急急交代弄玉無疾,因為作者不敢偏離傳統民間傳說太多,遑論改變歷史。《西遊補》借《西遊記》基礎,孫悟空在三借芭蕉扇後,往萬鏡樓大搞一輪(即那十六回),又回歸大隊繼續上西天,也規行矩步。
大抵古時雖朝代交替,舊酒新瓶,離不開治亂興衰、忠臣奸臣,即使穿越,讀來分別不大,從沒考慮時空悖論兩難式。今日呢,具備了科學和科幻概念,《天能》之類電影可以任意天馬行空,對未來無限幻想,有時,倒怎樣扭盡六壬亦再難博觀眾一粲。
《秦夢記》典型壞鬼書生發駙馬夢,《西遊補》賞善罰惡,寫於明末清初,兼有寄託懷念抗金名將岳飛之意(滿清是金人的後裔),主題都很清晰;至於《天能》,反稍嫌故弄玄虛,中心思想模糊,為玩遊戲而玩遊戲。
幻想未來,讀者可能奇怪,怎麼我不提梁啟超名著《新中國未來記》?那真一部奇書,寫於1902年清末,竟然準確預言1912年新政府會由一個叫黃克強的人建立,與日後辛亥革命由黃興(黃興字克強)領導若合符節!須知道,1902年黃興才二十幾歲留日學生,梁啟超究竟怎未卜先知呢?他還預言上海會舉辦世界博覽會,現實實現於2010年。
若合符節
不過,本文討論古典小說,《新中國未來記》應該算近代文學。更重要在,《新中國未來記》固然future tense,卻不含穿越成份。說到「新中國」和「未來」,岳飛恐怕沒想過會成為宗教教科書裏會受上帝差派來啟發港孩愛國的使者,《西遊補》都寫不出如此刁鑽。
圖片:網上圖片
撰文 : 余家強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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