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6月25日
端陽佳節,龍舟競渡受疫情影響,大部分取消(赤柱會辦小型賽事),可惜了。我指導的賽馬會青少年體育記者培訓計劃,拍片報道運動員諸般無奈。
小學課本有教,扒龍舟,原意是百姓爭相拯救溺水的屈原或打撈其遺體──你嗅出那味道嗎?借古諷今,為政治公義犧牲者,生要見人,死要見屍;而包糭子,乃路祭英魂。此城此景,算不算敏感?
想深一層,中秋嫦娥奔月、重陽桓景登高、清明介之推焚身,中國傳統節日本來都帶着爭取自由色彩。上古先民(上述典故皆產生於魏晉以前)豪邁奔放,敢作敢為。及至近世,任何節日一律等於家庭團圓大擦一餐而已,團圓當然重要,但失憶初心,數典忘祖,買櫝還珠,便意義大減,甚至空餘裝香燒衣,不問蒼生問鬼神,益發庸俗化。
無功無過
說端午節紀念屈原(約公元前343-278),不完全對,更早是伍子胥(卒於公元前484)。春秋末年,吳國大臣伍子胥痛心於吳王無道,國之將亡,憤而自刎,臨終說:「把我眼睛挖出掛在城門。」看暴政橫行到幾時。吳王下令把伍子胥屍體裝入皮囊丟進大江,百姓划龍舟尋覓、包糭子奠饗。春秋之後到戰國,戰國屈原毋庸贅言。伍子胥故事太激進,封建皇權想淡化,漸漸以屈原故事取代之。屈原也諫諍,也投江,但表現出來一片忠心愛君,統治者較能接受。
無論如何,值得我們用節日去紀念的,總是骨鯁之臣、狷介之士。骨鯁在喉,不吐不快。孔子曰:「不得中行而與之,必也狂狷乎。狂者進取;狷者有所不為也。」(《論語.子路》)至少不同流合污,讓君主如芒刺背,有所警惕。若事事唯唯諾諾,頂多只配叫循吏,司馬遷曰:「奉法循理之吏,不伐功矜能,百姓無稱,亦無過行。」(《史記.太史公自序》)無功無過。更甚者逢君之惡,根本酷吏,司馬遷曰:「奸軌弄法,善人不化。」(出處同上)吃糭子時莫忘記。
回頭說,我指導學員拍片只講體育和龍舟健兒今年狀況。許多朋友不知,我本體育記者出身。賽馬會李德能兄每年找我教班,我每年向他潑冷水,業界愈做愈縮,吾輩像假髮師傅,手藝還有的,顧客還戴嗎?教識徒兒未必搵到工,是否誤人子弟?
薪火相傳
卻恰似龍舟運動,偶爾時運不濟,或者做得未夠好,這一代「乾坤大挪移」練得不精,愧對前賢,總要把口訣傳承下來。薪火相傳,我們沒希望,不代表孩子沒希望。
端午節精神如是。
青少年體育記者培訓計劃報道《疫流龍舟》:https://youtu.be/FxWAeKe3GY0
撰文 : 余家強
(編者按:余家強最新著作《佛系推理》現已發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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