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8月7日
很多年前,我滿腔熱誠,自薦寫信投報某醫院部門。一年後,我「完整」收回我當日的信:信封是我寄出去的那個,刪去我打的地址及抬頭然後寫上我的;在我的信紙空白背後潦草地寫了叫我慢慢耐性等的字眼,沒有上款,然後是當時主管的簽名,沒有下款。
在社會,與人相處無可避免有所期待。期待,是孤寂的等待,是不能有任何指望的乞求,因為期待的人沒有議價的本錢。你只能敞開胸膛,讓別人赤裸地看着內心每一下想法的悸動然後被評頭品足。時間是多餘和漫長的,空氣裏只有吸之不盡的無奈,這是無聊又愚蠢至極的浪費。
你有期待嗎?這裏要搞清楚兩個問題。第一、值得嗎?這個只有你知道。第二、你的動機單純嗎?例如,學醫救助病人,只為一句「好醫生」的讚美;熱心公益,期待得到掌聲與善長的名氣;《聖經》法利賽人堂皇地捐錢,是偽善;與在寺廟添香油而期待喇嘛向你多謝一樣。甚至,你的期待變得理所當然而感到落差時,例如送一份精心挑選的禮物而對方沒有「交戲」表示欣喜;你滿口「多謝」對方卻欠一句「不用客氣」;香港人批評人無禮貌「唔該都冇聲」……即使你的行動如何美好,你的期待是自私、幼稚甚至可能有點無恥。
你試過期待嗎?期待是一種藝術。我想,作為醫生的我們比較有資格去分享怎樣期待,醫科培訓要到人生的一半或40歲才算成功,一個決定如選一個專科,要虛耗漫長的歲月才能證明自己成功。這段時間,只能沉着:只有把自己的煩躁沉澱,才能看到內心的清明,對自己的抱負和理想的追求作一個抽離的透視。期待的體驗令你有更大人生體會,因為世間的無常變幻本應如此:很多事情不是你夠誠懇了,你盡力了,理所應得了,便會一蹴而就。
除非所有事情都是瞬間光速決定和解決,人生在世期待是必須的,結果也不可能保證圓滿。期待的心態便是一種歷練的累積,怎樣期待便是邁向成熟的功課。
作者為皮膚及性病科專科醫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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