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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16年1月18日

潘天惠 音樂殿堂

小提琴大師林昭亮:這條路我一定要走下去

林昭亮(Jimmy Lin)年僅13歲就飄洋過海,義無反顧走上音樂路,19歲在紐約第一次公開演出,如今已是蜚聲國際的美籍華裔音樂家,曾與馬友友、譚盾、Yefim Bronfman等同台演出。

香港這一代年輕人總覺得前路茫茫,有些人會瑟縮一角,有些人會半路折返,但Jimmy回憶少年時,百般感觸表示:「我沒想過自己在音樂路能走多遠,但我對自己說,這條路我一定要走下去。」音樂選擇了他,他也選擇了音樂。

Jimmy生於台灣新竹,英年早逝的父親林國經喜歡拉二胡,卻是核子物理學家,任教國立清華大學,母親俞國林則是教師,執教英文,她曾用「開心果」形容樂觀愛笑的兒子。「早在3歲到5歲階段,爸媽已注意到我在音樂方面與其他小孩子不一樣,我是主動要求學習音樂的,對我來說,做音樂不是犧牲,而是心甘情願去做,也從來沒後悔過,音樂是給我帶來快樂的事情,幾十年過去,我對音樂的熱愛始終如一,一分也沒減退過。」本月底將度過56歲生日的Jimmy說。

大師演奏影響一生

Jimmy被譽為「小提琴界的莫札特」和「室內音樂之王」,5歲正式習琴,8歲嶄露頭角,不幸地,11歲時爸爸因淋巴癌離世,那年也是台灣教育部資助優異兒童出國特考的最後一屆。

或許是亡父在天庇佑,他成功獲得澳洲雪梨音樂學院認可,與媽媽一起出國,3年後轉往美國的茱莉亞音樂學院,接受名師Dorothy DeLay指導。

「12歲我已經孤身飄洋過海,15歲去到紐約,那時候根本沒想過人生是多艱難, 只是樂觀地往前看。」人生彈指間,Jimmy淡然訴說往事:「記得看過大師級的演奏會後,我深深知道這兒是我要長住的地方,是我將來長遠發展的地方。」

人在異鄉的苦楚,非人人能感受到,當年林媽媽被美國移民局拒發簽證,差不多10年時間,她被迫在澳洲打工賺錢,先後做過地產經紀、保險經紀,然後從澳洲寄生活費去紐約給Jimmy。

「我沒想過自己能走多遠,但對自己說,這條路我一定要走下去,This is the most inspiring moment in my life。」畢竟在美國生活多年,Jimmy不僅喜歡著名棒球隊紐約洋基和打網球(年輕時每天背住網球拍到處走),有時候會用英語補充意思,但他強調天賦是音樂人無法強求的東西。「世界上沒有容易走的路,辛苦是一定的,首先你必須要具備音樂天分,沒天分的話,怎樣努力也不會拉出名堂。」

儘管自小就要離開唯一的親人,獨自在外闖天下,但他承認父母對自己的人生觀塑造具一定影響。「我自問是一個很好強的人,也是一個perfectionist,每件事都要達至完美,每件事都經周詳分析後才會妥當地去做,家庭教導我要對人忠誠、謙虛,這影響了我在音樂和生活上的態度。」

17歲參加西班牙蘇菲亞皇后音樂比賽贏得冠軍,他以高超的技術和充沛的情感拉出天籟般的琴音,成功打動觀眾,台下的掌聲超過10分鐘,使他足足謝幕5次,並在兩年後的紐約Avery Fisher Hall上演處子作,表演莫札特第三號小提琴協奏曲,天才正式曝光。

「最深刻一次表演是在20歲、大學三年級,與鼎鼎大名的世界頭五位之一的費城交響樂團一起合作,要知道我從小就聽他們的音樂,那是光榮時刻,就像做夢的感覺。」他笑言。

亞洲成室內樂中堅

林昭亮兩次獲格林美獎提名,2000年獲Musical America選為年度器樂演奏家,曾在美國總統奧巴馬的就職典禮上表演四重奏,自2011年起擔任香港國際室內樂音樂節總監,自此港人每年有機會與大師近距離接觸。今年香港國際室內樂音樂節踏入第7屆,在揭幕音樂會上(1月20日香港大會堂音樂廳舉行),Jimmy將聯同其他華人音樂家合奏杜南憶的《小夜曲》、布拉姆斯的《第一鋼琴四重奏》和巴托的抒情作品《雙鋼琴與敲擊樂奏鳴曲》。

「我們邀請到第一流的音樂家,把最美的音樂送給香港觀眾,為觀眾帶來很大的享受,使大家有機會欣賞到平日未必有太多機會接觸到的音樂。」

隨着東方音樂勢力抬頭,Jimmy不諱言亞洲已逐漸成為國際室內樂的中堅分子:「記得年輕時候,亞洲音樂家只屬少數,國際上以馬友友為主的兩三人知名度較大,但現在已經湧現了一批接班人,亞洲的國際性音樂成就愈來愈可觀,這現象大概發生了接近20年,看看國際音樂節也非常重視亞洲音樂家,而國際音樂家和樂團每年都會來亞洲巡迴表演,正正說明了這一點。」

隨着郎朗及李雲迪等年輕中國音樂家進入樂迷的視線,Jimmy認同華人在國際上的地位愈來愈舉足輕重:「我為此感到無比驕傲,第一流的華人演奏家愈來愈多,這是不得了的成就,想一想,華人用了20年時間追上來,也能鼓勵更多音樂家更上一層樓。」他停了兩秒再補充:「中國文化、文學、歷史給我的音樂路帶來薰陶,當然關於孔子思想,撇開政治,我是純粹的中國人,I am a Chinese person。」

每天提學生一句話

自2006年起,Jimmy已在大學任教,把多年經驗跟新一代分享,他在訪問期間特別提到有「台灣小提琴教母」之稱的老師李淑德,他說:「音樂家除了天分,基礎一定要打得好,李淑德老師把我的底子打好了,才能成就今日的我,是我早期音樂發展最重要的人物,她是非常嚴格認真的老師。」半晌,Jimmy若有所思地說下去:「時至今日,我自己教學生,也會傳承她的精神,從不會漏掉任何細節。Everything has to be in good shape這句話,我會每天提醒學生一次。」

林昭亮桃李滿門,奈何女兒似乎無意繼承父親衣缽,他笑言:「音樂路很辛苦,要犧牲很多青春,她快到15歲,我覺得她的興趣不大,更不會勉強她去做音樂。」

而他對後輩的忠告則是:「第一是才能,之後是自信心、嚴格訓練,能吃苦,最後是上台的一剎那,你必須要同觀眾交流溝通,不能怯場。」

撰文:潘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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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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