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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年6月23日

方蘅

珍寶海鮮坊得其所哉?

上周,珍寶海鮮舫終於辭別香港,市民依依不捨,許多人到場送別,網上也流傳各種短片和照片。沒想到數天後,竟傳來珍寶在南海遇風浪沉沒的消息,讓人不勝唏噓!

有陰謀論者認為,是日可說是風平浪靜,竟發生沉船事件,實在匪夷所思。有人諷刺說,沉船可節省維修費,兼賺回保險,而且該處還可發展成為潛水探秘的觀光點,一舉多得。

不論如何,珍寶海鮮舫總是捨港人而去,遺下難以磨滅的回憶。它以這種方式和港人訣別,沒有成為殘留城中的一處遺址,亦可謂得其所哉。

任何一個有點歷史的地方都有回憶,當中的文物就是回憶的載體,訴說着各種惹人遐想的故事。走到歐洲的城市中,感到特別有情調,就是因為遺蹟處處,令人覺得充實,滿懷文化氣息。沒有遺蹟就沒有故事,沒有故事就缺乏內涵,而共同的故事就更是凝聚一座城市、構成身份認同的必備條件,所以我們要珍視集體回憶。

然而,任何一座城市都空間有限,在發展過程中,不斷有新的建築和物件產生,塑造城市的生命,同時也意味着舊有的一些東西需要捨棄,不然沒有空間容納新的東西。崇尚簡約生活的人主張斷捨離,意即「斷絕不需要的東西、捨去多餘的物品、脫離對物品的執着」,藉由整理物品、捨棄無用之物,還以乾淨整潔的空間,更可令人心情舒暢。同樣,一座城市也要適時捨棄舊物,才能輕裝上路,有動力走前面的路。

珍寶海鮮舫有「最大海上食府」之稱,裝潢華麗,無疑極具特色,但是自2013年起已入不敷支,亦沒有商家願意接手,可見不敵時代洪流。如果強行留下,要負擔龐大的開支,卻未必能恢復食府的活力,徒存軀殼,卻沒有靈魂,又有何益?一些人為留不住海鮮舫感到不忿,又指摘政府未盡全力保育,實則如果海鮮舫未能正常營運,自負盈虧,留下來也沒有太大作用。海鮮舫走了,人們緬懷萬分,可是若成天橫在海旁,又有多少人有興趣問津?若是搬到岸上,遠離海洋,就更失了身份,大而無當。

海鮮舫的前身為歌塘船,本是漁民宴客的地方,後來才吸引遊人,發展成海鮮舫,這個演變過程見證着漁港的變遷。海鮮舫的離去,說明香港已脫下漁港的印記,發展成國際大都會,於是迎來了西九文化區,迎來了故宮博物館。這一年來,隨着M+和故宮的開幕,香港的文化氛圍益見濃重,博物館業攀上頂峰,為香港打開新的篇章。

舊的不去,新的不來,珍寶海鮮舫既留不住,就不要勉強。回憶不光是靠實物才能保存,海鮮舫本應屬於海洋,功成身退後葬身大海,留下惹人遐想的故事,才讓它永垂不朽。海鮮舫離去當天,市民已留下許多影像,足堪回味。而現今科技發達,大家也不妨設想在元宇宙中重構舊香港,泊好海鮮坊,乃至重演海鮮舫沉沒的情景,讓人恍如親歷其境。

當然,只要經營上沒問題,能有海鮮舫營運下去,也是一件美事。既不執着於舊物,又不排斥舊物,才是應有的態度。據說,珍寶海鮮舫雖離去,太白海鮮舫卻找到商家接手。雖然太白規模不及珍寶,但也有其特色,聊以慰藉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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