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3月6日
美國前總統特朗普退出多邊協定和削弱各國聯盟系統,已對該國造成永久不能逆轉的破壞。亞洲國家的政策制定者認知到特朗普的冒起並非意外,是反映美國社會經濟深層結構危機;也明白到拜登政府要面對解決種族衝突、疫情、經濟衰退、政治分化和政黨撕裂等史無前例的複雜問題。他們擔心拜登的亞洲政策很難擺脫經濟民族主義和採取過激對華政策。
在過去幾年,因為以上問題,中國已逐漸在亞洲區填補美國的領導空缺。2014年,習近平在上海舉行第四次「亞洲相互協作與信任措施會議」(CICA)峰會倡議建立「亞洲安全合作新架構」,有以下目的:
一、尊重和保障各國安全;
二、統籌維護傳統和非傳統安全;
三、通過對話合作,促進各國和亞洲區安全;
四、發展與安全並重地實現可持續安全。
自此,新亞洲安全架構概念便在不同國際場合被提出,包括博鰲亞洲論壇(2015)、北京香山論壇(2016)、在塔吉克舉行第五次CICA(2019)和慕尼黑安全會議(2019)。中國以往也曾經提出改革亞洲安全秩序,但習近平是30年來第一個倡導建設「新安全架構」的中國領導人,而這新安全架構已從幾方面形成。
以亞洲為中心機制
首先,北京為了建立新亞洲安全架構,已強化以亞洲為核心的制度。這包括上海合作組織、CICA、東盟+中日韓對話機制,以及東盟+中國對話機制。從【表1】可見,只有中國而沒有美國參加的論壇有6個,只有美國而沒有中國參加的有5個,中國比美國多一個。而且,CICA包括了阿富汗、阿塞拜疆、巴林、孟加拉、柬埔寨、中國、埃及、印度、伊朗、伊拉克、以色列、約旦、哈薩克、吉爾吉斯、蒙古、巴基斯坦、巴勒斯坦、卡塔爾、俄羅斯、南韓、斯里蘭卡、塔吉克、泰國、土耳其、阿聯酋、烏茲別克和越南共27國成員,可見中國在亞洲地區的安全論壇參與覆蓋度已超越美國。
繼2015年成立「瀾滄江-湄公河合作」,北京也發展了非正式多邊機制,包括由解放軍領頭與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塔吉克斯坦組成的「四邊合作與協調機制」,中國-俄羅斯-伊朗新海軍軍演及包括阿富汗、巴基斯坦和尼泊爾的新四邊合作機制。這些機制可令到中國抵消來自美國及其盟友的壓力。
第二,習近平強調新亞洲安全架構具包容性和合作性,而俄羅斯則扮演獨特重要地位。中俄近年加強陸海軍事演習之外,也加強網絡科技合作。在東南亞及中亞,北京與不同國家簽署戰略夥伴協議,大多亞洲國家享有最高級的「全面合作夥伴」地位【表2】。
雖然北京未公開解釋這些協議名稱之間的差異,但一般相信開始時是「合作夥伴關係」,其後升格到「全面戰略合作關係」。新加坡、哈薩克和巴基斯坦則享有較特殊夥伴地位。
與亞洲戰略夥伴簽署協議
透過夥伴協議,北京與亞洲國家漸加強防務關係。2008至2018年間,中國向南亞和東南亞的軍售多出一倍;超過六成傳統軍備賣到巴基斯坦、孟加拉和緬甸。中國也輸出警政和安全科技,包括監視設備、面容識別技術、網絡和數碼鑑證訓練到馬來西亞、柬埔寨、吉爾吉斯和塔吉克等。中國成為泰國最大武器供應國和最緊密軍演夥伴,泰國已向北京購買價值10億美元的潛艇。
然而,大多數亞洲國家仍採取對沖策略去平衡中國、美國和其他區域力量。2019年10月新加坡和美國簽訂新軍事准入協議之前,先與北京簽訂國防交流和安全合作協議。2019年11月,泰國同意與中國擴大防務合作當日,與美國發表新聯盟聲明。其他國家之間也強化了安全關係,2016年,日本和菲律賓簽訂新防務協議;去年6月,印度和澳洲簽訂軍事物流協議。
與「一帶一路」結合
透過與俄羅斯、柬埔寨和巴基斯坦三國建立緊密關係,中國深化區域安全關係。除了與俄國發展導彈預警系統之外,也跟柬埔寨簽訂軍事基地協議,巴基斯坦更是全球首個國家使用中國「北斗」衞星導航系統作民事和軍事用途。
第三,透過「一帶一路」,北京在中亞和東南亞建設「數碼絲路」基建。中國科企已獲得合約建設智慧城市、5G網絡和衞星覆蓋網。例如,美亞柏科(Meiya Pico)向上海合作組織成員提供數碼鑑證工具,向東盟秘書處提供網絡安全訓練。這些發展都有助中國的科技標準全球化。
搭建另類外交平台
第四是重視非傳統安全領域。因為中國有意穩定外部環境,故加強與亞洲國家的非傳統安全關係,以強化境內外的政治安全,做法是簽訂加強信任的多邊協議。在中亞,北京透過上海合作組織與外國政府在涉及維吾爾穆斯林的反恐工作上合作。北京市公安局也跟中亞和東盟國家簽訂備忘錄,使雙方執法部門可以在阿富汗、塔吉克和湄公河巡邏、聯合訓練、跨境執法、分享情報和網絡反恐,並共同打擊恐怖主義、分裂主義和極端主義,引渡恐怖分子和罪犯回國受審。
最後,北京透過搭建另類外交平台,與亞洲國家探討尋求多極世界秩序的可能。博鰲亞洲論壇、北京香山論壇、「一帶一路」峰會、世界和平論壇、世界互聯網大會和亞洲文明對話大會便發揮公共外交作用。智庫外交在民間專業網絡內也日益重要,其中包括「瀾滄江-湄公河合作」的「全球湄公河研究中心」、「『一帶一路』研究網絡」、「東盟+中國對話」的「東盟-中國智庫網絡」、「上海合作組織智庫論壇」和「CICA智庫論壇」。
近年美國內政外交出現問題,中國在亞洲已透過多邊機制、合作夥伴協議、數碼科技合作、非傳統安全實踐和另類外交,與各國深化了安全和軍事合作的關係。
英國巴斯大學政治、語言及國際研究學系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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