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5月7日
「別人恐懼時貪婪」這一高明投資智慧為畢非德(Warren Buffett)贏來「股神」美譽。然而,就在新冠肺炎疫潮蹂躪環球經濟、航空業陷入谷底之際,股神的投資旗艦巴郡哈撒韋(Berkshire Hathaway)今年首季蝕本沽清美國四大航空公司所有持股,貪婪一方反而是犯險「撈底」接貨的尋常散戶。
畢非德毅然決定揮別這板塊,當然並非單純基於航空業面對史無前例的震撼挑戰,更重要的是,股神也像所有人一樣,對疫情如何發展、經濟何去何從一臉茫然,與二○○八年雷曼倒閉觸發環球金融海嘯後,既扮演白武士打救危在旦夕的金融機構,又公開呼籲投資者「重錘買美股」判若兩人,應該與老了十年無關。
畢非德對經濟前景有多擔憂,從他於上周末視像股東大會上提及,巴郡多達一千三百七十億美元的手頭現金未必足以應付新冠疫禍下的最壞情景可見一斑。外界分析巴郡現金何以愈積愈豐厚,焦點大都落在資產價格遠未調整至股神樂意出手的水平,但聽畢非德之言,價格尚在其次,精明如他也看不透美國和環球經濟前景,遂一動不如一靜,以免交棒前犯下大錯,恐怕才是巴郡按兵不動的真正原因。畢非德於股東面前不忘重申「長遠看好美國經濟」,惟較諸他對能源、房地產、零售以至銀行業的謹慎評估,長遠樂觀云云,多少帶點刻意求取平衡的意味。
美股自三月下旬跌至「疫襲」以來低位後,至今已收復逾半失地,離歷史高位儘管仍有一成多的差距,但美國首次申領失業救濟金人數於短短個半月內累計錄近三千萬,其他經濟領域亦印證了專家極度悲觀的估算,如今連股神對前景也憂心忡忡,股市在連串壞消息下似無掉頭向下跡象,到底是投資者對疫後復甦樂觀得近乎一廂情願,抑或畢非德一類大宗師「食古不化」,無法跟上新經濟的「新常態」,成為投資市場當前最大爭議。巧合得很,標普五百指數和道指不偏不倚,此刻恰好處於今年高位與低位的中間,可見好淡力量旗鼓相當,牛熊對決勝負未分。
不少論者指出,美股表現之所以與實體經濟「脫節」,全拜科技龍頭表現優異所賜,餘者乏善足陳,若非如此,五大科企合計佔標指總市值也不會高達兩成以上。言下之意清楚不過,華爾街榮辱全繫單一板塊,科企一旦「炒過龍」大幅調整,美股勢必再度探底,環球股市亦難逃一跌。
是耶非耶,得由時間驗證,但不容忽視,早在新冠肺炎肆虐全球之前,網上購物、影視串流、居家辦公、遙距學習乃至外賣送餐,很大程度已成為公眾生活的重要部分。現在被冠以「宅經濟」而自成一系,不過是防疫措施把消費者、打工仔、學生一股腦兒困在家中,致令這些業務潛力被進一步釋放而已。「宅股」當時得令,正好反映市場汰弱留強的本質,經此一疫,單是消費及作業模式從此不一樣,已值得以開放態度對待「宅經濟」行業的領頭羊。
畢非德對經濟前景憂慮溢於言表,按眼前環境而論,絕對合情合理,然而,以股神為首的價值投資一脈,過去十年處於捱打局面,期間巴郡股價亦一直落後於標普五百指數,足證經濟結構早已出現翻天覆地的改變,強如股神也無力跟趨勢抗衡。
遠在三十年前,畢非德曾以「身處這個商業領域,你不可能比最愚蠢的對手聰明多少」來嘲笑航空業。諷刺的是,股神不止一次因不聽自己的忠告而誤墮「價值陷阱」,在這個領域大栽觔斗。在股東會上,他終於拋出一句「老狗也能學到新技」,用來比喻自己也會與時並進,亦預示疫後經濟將出現一番「生態再平衡」,無論個人或企業都要有所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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