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棟(Gordon)上世紀八十年代尾加入電視界之際,正值行業的黃金歲月,由跑龍套做到電視劇當紅小生,再跳入電影圈從配角升至男主角,繼而在2017年奪得香港電影金像獎影帝殊榮。畫出這條軌跡除了機緣,主要因為他敢於跳出舒適圈,不單是一位演員,更擔任監製以至編劇,後兩者都曾獲得業界多個獎項肯定。而大概沒太多人知道的是,這十幾年間,林家棟一直低調地到本港多所大學及中學做講座,希望透過分享自身的奮鬥經歷,以生命影響生命,向年輕人散發正能量,受眾學生累計有數千人。
「我跟學生說:你看我現在過得好像很好,其實我經歷過許多挫折,兩條臘腸吃三餐都試過……」
甫坐下,問林家棟最近忙什麼?
「我正在寫一個劇情片,已寫了六七年。」演而優則寫,他並非首次寫劇本,兩年前讓謝賢獲影帝的《殺出個黃昏》,林家棟就是幕後編劇。
「籌備中的劇情片關於兩兄弟,一個縮骨,一個不縮骨,前者闖出很多大禍。」他心中已有前輩演員人選,「我細細個就看他的戲,是一位未合作過的前輩。」暫時還未做過導演的家棟,今回初執導演筒。「觀眾詬病港產片,常因劇本創作較弱。我也認同,所以我寫的時候會尤其用心。」
被問及會否申請政府電影發展基金,他點點頭,但說申請不到也無所謂:「我有資金來源。」近年有議員質疑受資助電影題材偏黑暗及政治不正確,家棟認為:「大家不應太敏感,這些電影只是講社會被忽略的一群。有4個字叫『反面教材』,也可以吧?」
對梁朝偉再封帝看法
這日林家棟以長鬈髮造型出現,他總是不停轉換髮型,為讓投資者或美術指導看見時,能把他代入不同角色,創造更多可能性。
曾拿過金像獎影帝的他,怎樣看新一屆最佳男主角第六度跌入梁朝偉懷裏?很多人認為新人上不到位?「一個獎的頒發,不應以年資量度,而是論他的角色、戲內表現。不是說畀個獎你,就可以傳承。」但他不想說心目中的影帝是誰,「今年真是叮噹馬頭,黃子華的《毒舌大狀》觀影人數多;《年少日記》的角色(盧鎮業)是否最難駕馭?《白日之下》林保怡,角色也難演……只能說各花入各眼。」
5月8日,林家棟出席「信報教育」獲語常會支持及贊助的「說好香港故事」大行動──「中文寫作挑戰賽」頒獎禮,並擔任演講嘉賓。他一向有心有力提攜新人,曾以友情價接拍3個新導演合作的《樹大招風》;《手捲煙》由新晉導演擔大旗,林家棟以零片酬演出;年輕導演執導的《打擂台》,他親自游說劉德華投資,且不取酬勞擔任監製。
影圈以外,十多年來,林家棟低調地去過逾20間大專院校及中學講talk,接觸過數千名學生,冀以自身經歷勉勵年輕人。「《打擂台》有成績後,有學校聯絡我,請我分享人生歷程。」他首先向青少年灌輸不要計較的工作態度,同時不要太自我中心,「新人要記着,在學習階段,你可能做錯事,而這過錯,由公司或你的老闆承擔。公司請一個人回來,是為公司增值。你的價值,由薪酬反映;而非薪酬反映你的價值。」他頓一頓說:「《打擂台》給我做監製的機會,因此我不收人工。劉先生其實有問我想收多少錢?我說不用了,你放入製作費吧!畢竟他開戲都要冒險,該片成本約數百萬元。」
學生聽talk後反應如何?「他們有些寫信來我公司講感受,最記得有個學生去了美國,他在信中提及:你曾說過,人生猶如心電圖,太直有什麼樂趣,應該高高低低才開心,若遇上困難要樂觀面對──沒想到這話他記到現在。又有次在summer camp,一個初中生無端端問我如何上車?我有點心痛,為何年紀小小被灌輸這種概念?我只是跟他說:將來工作有表現,你可買船、買車,不一定買樓!」他笑指不少學生問他怎樣入行,「我說你可寫信來我公司。」
56歲的林家棟,演藝事業走過高山低谷,故他特別着意扶掖新人。「曾經有個雜誌攝影師跟我說想轉行做電影攝影,我於是幫他問杜琪峯的御用攝影師,話有人想來學習,你給機會他試試。現在他是那個團隊的成員了。」又有一次他在片場留意到一位少女的才能,請她設計電影海報,「我拍《P風暴》,遇到一個勤力的美術副指導,發現她懂畫畫,就一直惦記於心。到我籌拍《殺出個黃昏》時,由於我想海報有點新意,就叫她幫手畫。」
最後,海報沒正面出兩個主角「大頭」,「行家說:咦,見不到樣?我說:《蟻俠》海報也見不到主角樣子啦!海報經常出主角大頭相,太悶呢!」他透露該女子如今已是藝術家,開過很多畫展,「我也是這樣一路走來。當年從藝員訓練班畢業後,很多人給我機會。」
到不同學校做講座,有些學校缺乏場地,要在飯堂進行,「無所謂,就算一邊吃一邊傾都OK,我反而不希望與學生距離太遠。」
主動向曾勵珍送門票
林家棟透過無綫藝員訓練班入行,頭7年都是演一些小角色。他先後得到「貴人」李艷芳、曾勵珍、萬梓良、劉德華提攜,2017年奪影帝時,特別在台上道謝。先說珍姐與萬子,「當年拍《萬里長情》,我的戲份不重,剛好外面有個舞台劇角色我想參與,我就跟同劇的萬子哥講。他聽後,立刻代我向監製爭取放假出去演該舞台劇。」
另一邊廂,當時仍只是五六線角色的他,厚着臉皮到無綫高層曾勵珍辦公室敲門,送上4張舞台劇戲票,希望對方來看自己演出。珍姐果然抽空入場,之後林家棟獲得在《娛樂插班生》扮張學友的機會。由於他扮相維肖維妙,成功令普羅大眾留下深刻印象。「萬子很有義氣,有件事應該沒人知道。《萬里長情》在馬來西亞取景,TVB借不到道具槍,因當地管制很嚴!萬子主動聯絡ATV舊同事,透過人脈幫忙才借到。」他說出一個人生道理:「大家不要被門戶限制自己,萬事要肯嘗試才有機會。」
演藝圈久不久就傳出無綫找林家棟回娘家做製作部高層,「嘩,這課題如此嚴肅……遲點再講……遲點再講。」其實,2016年已有人找他回去監製電視劇,只是沒下文。「哦,我之後(2017年)拿了影帝就比較忙……」他大笑。
僅劉德華見過女朋友
在無綫工作13年間,拍過《大鬧廣昌隆》、《茶是故鄉濃》等高收視劇目,又攀至男一,卻不想原地踏步,坦言「一年拍100集很累」,於九十年代末決定跳出舒適圈,試闖電影界,加入劉德華的公司。兩人交情甚深,「他是唯一見過我女朋友的朋友」。不久,劉德華公司跟人打官司,諸多阻滯。
「他的好友竟在此時想撬我走,真是荒謬!我當然拒絕。因此,事情不要只看表面。還記得那人說:華仔不懂得發揮你的才能。我暗想,你們不是好朋友嗎?」他解釋當時自己並非劉的經濟負擔,而且要去跑數,「做人應該有道義」,故他留下來與劉德華共渡低潮。
進入電影圈,由配角做起,他謂這過程不用調整心理,因確是一個新丁。請他說一件從劉德華身上學到的事?他想一想才說:「容納別人的缺點。我以前有很多棱角,常向別人直斥其非,現在減少了,自己也平和一些。」
杜琪峯是林家棟合作得較多的其中一個導演,他坦言從杜sir身上學會「用鏡頭說故事」,而「不要老是靠角色和對白」。
《樹大招風》分3個故事,他飾演的季正雄(影射季炳雄),由新導演許學文執導,林家棟不因資歷較深而對導演指手畫腳,「決定權一定在他手,即使你是主角,都是導演嗌:roll機、action、cut!我只可問他是否可試某些演法,他也很放手。」那有沒有翻看金像獎宣布他獲獎的片段?當時現場觀眾都在拍手,林家棟卻遲了兩秒才有反應。「不敢看!我沒有貓紙,因為根本沒準備獲獎的講稿。」
循例問一下他的感情生活?
他雙手合十說:「善哉,貧僧都是差不多時候了。」林家棟甚少緋聞,娛樂新聞寫他曾有兩段較長的關係,一個是中學同學,一個是馮寶寶的姪女,各拍拖七八年,他坦承是真的,而分手往往因為「不婚就分」。「朋友問我為何不找個人陪伴?我跟他們說,你去過我屋企,應該覺得很整齊,我最憎別人亂動我的東西,即使家姐幫我執屋,我都會罵她。」他否認受父母離異影響而不成家立室,微笑拋出一句:「實在太忙。」
林家棟(Gordon)小檔案
職業:演員、監製、編劇
獎項:香港電影金像獎最佳男主角(2017年)、香港電影評論學會大獎最佳編劇(2022年)
家庭狀況:未婚
撰文:譚淑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