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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特朗普重新上台後首年回顧

弗蘭克爾(Jeffrey Frankel)| Project-Syndicate

2025年1月13日

那些對2025年的預測總是閃爍其詞:沒有人知道美國當選總統特朗普會做些什麼,更別提世界其他國家如何應對了。但我們可以推測一下,想像現在是2026年1月。

2025年伊始,美國商界的情緒發生了變化。一些商界人士私下一直對特朗普的反全球化運動心存疑慮。但當他們面對切斷美國經濟與國際貿易和移民的聯繫可能帶來的後果(進口產品價格大幅上揚,一些行業開始出現勞動力短缺)之時,整體信心開始下降。

由於神秘的網路攻擊導致美國的電力基礎設施、供水和衛生系統出現一系列故障,公眾的焦慮倍增。麻疹等一些兒童疾病捲土重來。從總統就職日開始社交媒體就再也不敢強調公共衛生和信息技術專業人士,為糾正伴隨而來的錯誤資訊所做的努力。

2025年上半年最引人注目的事件是美國股市的調整,標準普爾500指數下跌了約35%。可以肯定的是市場調整的時機已然成熟。從2009年1月到2024年大選期間,標準普爾500指數上漲了7倍,這得益於2021至2024年間美國高於預期的產出和就業增長。到拜登總統任期結束時股市已進入泡沫區域。無論是相對於收益、股息分紅、資本存量重置價值還是GDP,股價都達到了讓人回想起1929年和其他股災前時段的水平。

但是總得有根針去刺破肥皂泡。共和黨人在獲得參眾兩院多數席位後,也承擔起了編制聯邦預算的責任。但他們卻發生了分裂:雖然眾人一致認為美國正走在一條不可持續的財政道路上,但在解決方案上卻存在分歧。一派宣揚降低稅收是實現財政美德的關鍵(以此對這將惡化而非改善預算平衡的「專家觀點」予以駁斥),而另一派則在馬斯克的鼓動下強調削減開支,由他和共和黨前總統候選人拉馬斯瓦米(Vivek Ramaswamy)領導的「政府效率部」起初聲勢浩大,但在2025年卻作用甚微。

預算談判演變成了一場人們再熟悉不過的「膽小鬼博弈」。在雙方都不願退縮的情況下,美國面臨着一場激烈碰撞,其形式是長達一個月的政府停擺,和三大評級機構的信用降級,進而導致股票和債券市場崩潰。

年關將至,一些觀察家認為美國業已陷入衰退。無論如何,特朗普的關稅及其對聯儲局獨立性的攻擊助長了通脹,這預示着1970年代式的滯脹即將捲土重來。

與此同時,那些特朗普支持者和反對者們的預期,與2025年的收穫之間存在巨大差異。商界出乎意料地成功說服總統提高H-1B簽證(針對高技能工人)數量上限,並擴大其他合法移民管道。特朗普還在TikTok問題上二次改變了立場。他對內閣進行了重大調整,解僱了衛生與公眾服務部部長小羅拔甘迺迪(Robert Kennedy, Jr.),因為後者要求對製藥企業實施更嚴格監管。

特朗普還在經濟領域之外採取了其他意想不到的舉措。他最驚人的轉變是對那些保障婦女墮胎權的州予以支持,並堅稱自己始終相信此事應交由州一級決定。

在外交政策方面,美國一個多世紀以來對墨西哥的首次武裝入侵令人大驚失色。

在此之前,特朗普如期望中那樣撤回了對烏克蘭的支持,實際上是向俄羅斯投降,從而徹底敗壞了美國在其潛在對手,尤其是俄羅斯總統普京本人眼中的信譽。俄羅斯軍隊進駐格魯吉亞部分地區,並不時閃現在該國與北約長達1500英里的邊境線上,整年都在牽着西方鼻子走。

在美國目光渙散的情況下,委內瑞拉入侵圭亞那、埃塞俄比亞入侵索馬里、印尼入侵東帝汶,開創了尊重或不尊重國家邊界的新先例。由於在加沙、黎巴嫩和敘利亞的代理組織被消滅而受到削弱的伊朗政權,毋須受到特朗普於2018年退出的2015年《聯合全面行動計畫》的約束,完成了核武器的研發。

然而,最令人警惕的則是中國的海軍行動,無論這是為了應對因特朗普關稅而加劇的經濟衰退,還是利用美國當前的弱勢。在這一年裏中國軍隊活躍在台灣周邊水域,及其聲稱擁有主權的各個南中國海新加固島嶼上。由於特朗普的硬漢名聲受到了廣泛質疑,他出人意料地派出美菲聯合海軍部隊奪回了斯卡伯勒淺灘(Scarborough Shoal,中國稱為黃岩島)和南沙諸島(the Spratly Islands),以此回應一起導致數名美國水兵喪生的撞船事件。按照現代史上的常見模式,特朗普政府實施了一項事前並未發出信號的軍事干預威脅。

臨近年底,中國海岸警衛隊似乎正在對台灣實施「隔離」。特朗普現在已經派出了美國所能動用的所有海軍力量以便在必要時打破封鎖。隨着2026年的到來,對兩個核超級大國之間爆發熱戰的憂慮似乎從未如此真切。

在整個2025年,特朗普的反對者們都在寬慰自己:他們的美國同胞終於會看到擁有這麼一位總統的後果。不久之後,隨着特朗普花費更多時間在海湖莊園打高爾夫,他在國會和選民中的影響力都將一落千丈。

然而不出所料,特朗普一如既往地將2025年的混亂和災難歸咎於除他自己之外的任何人或事,而他的支持者們同樣也不認為2025年的不利事態發展是他的錯,既然他們以前從未認錯,那這一次又憑什麼服軟?雖說特朗普的支持者沒法從歷史中提煉出適當的教訓,但他的反對者們縱使預計自己會這樣做,卻也同樣是在無視歷史。

 

 

 

Copyright: Project Syndicate, 202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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