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慮到通脹和利率飆升,更不用說地緣政治風險的大幅增加,世界在2022年沒有發生系統性金融危機,堪稱一個小小的奇跡。但公共和私人債務,在已經一去不返的超低息時代,升至創紀錄水平,經濟衰退風險高企,全球金融體系面臨巨大的壓力測試。發達經濟體(例如日本或意大利)的危機將難以遏制。
誠然,更嚴格的監管降低了核心銀行業的風險,但這只會導致風險轉移到金融體系的其他地方。例如,不斷上升的利率給大量舉債購買房產的私募股權公司,帶來了巨大壓力。現在,住房和商業地產處於持續急劇下跌的風口浪尖,其中一些公司很可能會倒閉。
在這種情況下,為私募股權購買房地產提供大量資金的核心銀行,可能會陷入困境。這還沒有發生,部分原因是輕監管企業面臨的按市值記賬的壓力較小。但假設利率在經濟衰退期間仍然居高不下(當我們退出超低息時代時,這種可能性很大)。這樣一來,廣泛拖欠付款可能導致形象難以保持。
英國最近的金融災難反映,隨着全球利率上升,可能會出現怎樣的未知數。 儘管前首相卓慧斯(Liz Truss)為英國債券市場和退休金體系的幾近崩潰承擔了全部責任,但罪魁禍首應該是退休基金經理,他們本質上是在押注長期利率不會上漲太快。
日本央行幾十年來一直將利率維持在零或負利率,可能是世界上最脆弱的國家。除了超低利率外,日本央行還進行孳息曲線控制,將5年期和10年期債券的孳息率限制在零附近。鑑於全球實際利率上升,日圓大幅貶值,通脹壓力居高不下,日本可能最終退出近零時代。
更高的利率會立即給日本政府帶來壓力,該國債務為GDP的2.6倍。如果要整合日本央行的資產負債表,私人範疇購買的政府債務中約有一半實際上是短期債券。在高增長環境下,加息2%是可控的,但隨着長期實際利率繼續上升,日本的增長前景很可能會下降。
日本龐大的政府債務幾乎肯定會限制政策制定者管理長期增長的選項。儘管如此,考慮到政府的徵稅權和通脹消除債務的可能性,這個問題應該是可以控制的。真正的問題是,如果通脹繼續攀升,且日本實際利率升至美國的水平,金融業是否會爆出隱藏漏洞。在過去三十年的大部分時間裏,這一直是常態,儘管日本的通脹預期目前遠低於美國。
好消息是,在經歷了近三十年的超低利率後,日本近零通脹的預期有很好的錨定,只是如果今天的通脹壓力長期存在,這種預期也可能會改變。壞消息是,這些情況的持續存在,很容易誘使一些投資者相信利率永遠不會上升,或者最少不會上升太多。這意味投資者可能普遍押注於利率保持相對較低水平,就像他們之前在英國所做的那樣。在這種情況下,進一步的貨幣緊縮可能會把事情搞砸,造成動盪,令政府預算雪上加霜。
意大利是潛在風險的另一個例子。在許多方面,超低利率一直是將歐羅區凝聚在一起的粘合劑。根據歐洲央行前行長德拉吉(Mario Draghi)於2012年「不惜一切代價」的承諾,意大利債務的無限制擔保,在德國可以零利率或負利率借款時很便宜。但今年的快速加息改變了這一算盤。今天,德國的經濟看起來更像是2000年代初的樣子,當時有人稱它為「歐洲病夫」。儘管歐洲相對較遲才實行超低利率,但人們不得不擔心,持續的貨幣緊縮浪潮,可能會像日本一樣暴露出巨大的脆弱性。
如果在沒有金融危機的情況下出現全球衰退,那麼即將到來的經濟衰退很可能比預期的要溫和。在負增長、高通脹和實際利率上升的環境下,這將是一個非常幸運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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