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府正就《財政預算案》(下稱「財案」)進行諮詢,財政司坦言受累於數年疫情,各項稅款及政府收費的財政收入有所減少,而防疫抗疫及相關支援措施所費亦高。2022/2023年度赤字預計將達逾1000億元,財政儲備亦大幅下降到8000億元的水平。《基本法》第一百零七條要求港府的「財政預算以量入為出為原則,力求收支平衡,避免赤字,並與本地生產總值的增長率相適應」。面對香港的困境,有團體提出應該增加煙賭兩稅,但這些短期措施未必見效之餘,更未能為香港長遠繁榮穩定奠定基礎,香港此刻更需要的是進行稅基改革。
加煙賭稅勢拓非法黑市商機
有意見提出應在這次財案增加博彩稅及煙草稅,一方面增加庫房收入,另一方面亦可促使市民「戒煙戒賭」──提出者非常單純地認為加煙賭稅將導致市民不煙不賭,殊不知此舉只會為黑市、外圍經營者創造商機。以博彩稅率為例,香港的稅項已是全球最高,加稅只會助長市民向非法外圍及境外莊家投注,導致政府賭稅收益下降,另一方面更要動用公帑打擊,最終導致政府得不償失,浪費珍貴的公共資源。
煙草稅方面,吸煙與健康委員會以「加稅有助降低吸煙率」為由建議將煙草稅大幅增加100%。但其實過往數據反映,「加煙草稅」無助加速「吸煙率的下降」。數據最誠實:香港在2008年至2014年期間曾三度增加煙草稅,經過三度增加煙草稅,吸煙率下跌1.2%。另一邊廂,香港在2014年至2022年期間沒有調整過煙稅,吸煙率都有下跌1.1%。「加稅有助降低吸煙率」的那套理論,根本站不住腳。
更重要的是,參考長遠煙草政策關注組日前委託專業研究機構的「香港控煙問題及政策方向」民意調查,調查結果指出成年煙民要購買非法私煙極為容易,大部分吸煙受訪者更表示大幅增加煙稅會使吸煙人士轉食私煙。倡議大幅提高煙草稅的團體,似乎無視香港海關破獲屢創新高的私煙數字,及非法黑市的經營邏輯。有公共政策研究背景的人會明白,設立博彩稅與煙草稅是希望以政策手段在「全禁」與「全放」中間落墨,並配合全面措施降低煙賭業對社會的影響,這些稅率實不應高至為黑市、外圍經營者創造商機。
重啟擴闊稅基研究
上述的商品及服務稅有累退性質,將拉闊貧富差距和加重低收入人士的經濟負擔。由國際知名的經濟學者合編的《2018年世界不平等報告》(World Inequality Report 2018)指出,過去十年主要新興經濟體的不均情況極為嚴重,可能與當地極高消費稅有關,例如巴西高達30%的電力稅同時適用於富人和窮人,等同鞏固財富不均的狀況。既然行政長官於《2022年施政報告》提出2023年初就控煙工作諮詢公眾,現階段加煙稅既無助解決財政問題,亦是對基層落井下石。
目前,政府收入依賴利得稅、印花稅、薪俸稅和地價,前三個稅種一般已佔政府約一半收入,地價收入則通常佔一至兩成多;然而,當經濟轉差時,這些稅種佔整體收入的比例卻會大幅下跌。與經濟合作發展組織(OECD)成員比較,香港缺少商品及服務稅、資產增值稅、遺產稅、社會保險費,稅種較少。政府曾於2001年進行「擴闊稅基」的諮詢,但在眾多可供選擇的稅種當中,2007年《稅制改革公眾諮詢最後報告》卻以開徵商品及服務稅為「最合適方案」。
正如上述,商品及服務稅有累退性質,且對貧富者一視同仁,勢將加劇貧富懸殊。近日,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代表團到訪香港,在評核總結時建議香港「為應對長期財政需要、建立緩衝及令制度更公平,中期而言有必要進行全面的稅制改革」,並列出多項具體稅種建議,如增加應課稅品稅額、增值稅、提高最高收入組別的個人入息稅稅率,以及推出資本增值稅及股息稅等。
其實,國際貨幣基金組織的意見只是舊酒新瓶,早於2016年,便已建議香港當局「或需推行有助擴闊稅基的措施」,及後幾年亦相繼給出過引入間接稅、調高個人入息課稅稅率等方案。
回顧上述《稅制改革公眾諮詢最後報告》,政府認為考慮擴闊稅基最合適的方案時應參考以下三個準則:(1)能有效擴闊稅基,為政府提供穩定及可觀的收入以應付未來的需要;(2)公平、能符合「能者多付」的原則和不會拉闊貧富差距;及(3)能維持香港的簡單低稅率稅制,以吸引資金和人才,保持我們的競爭力。現時香港不少富人、企業通過資本市場、公司轉移薪金、股息和物業資產,逃避稅項。政府實應考慮向此群體開徵稅項。
食利者更應納稅
早在1964年,時任財政司郭伯偉就曾就徵收股息預扣稅進行可行性研究,約十年後另一財政司夏鼎基更在1975年度財案宣布擬開徵股息稅,但因遭到當時立法局及一些工商團體反對而擱置。時至今日,香港有一個依賴股息、利息和炒賣作為主要收入的社會階層,這個群體致力於通過不同方法迴避徵稅。
既然港府同意「能者多付」的原則,當局實應以開徵股息稅為前提,進行公眾諮詢,務求讓社會各階層分享香港富裕社會的成果。相反,假如當局繼續迴避「能者多付」,除了政府稅基未能拓闊外,亦未能讓社會大眾感受到香港是一個公平的社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