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前美國總統特朗普在2025年重返白宮(大多數博彩機構仍認為他有六成以上機會勝選),那麼他與競選拍檔萬斯(JD Vance,俄亥俄州參議員)能否實現其迫切想要的弱勢美元?他們的觀點顯然是必須採取一些措施去恢復美國製造業的往日輝煌,而實現這一目標的最佳方式則是徵收高額關稅和讓美元貶值。
加徵關稅勢推高美元
從特朗普死對頭到死忠粉的轉變過程中,萬斯反覆提到當前強勢美元削弱了美國勞動者的競爭力。此論調對媒體來說猶如蜜糖般誘人,因為它聽起來更像是精采的體育評論而非無聊的經濟學論述,而評論界的反應則主要集中在美國總統對全球滙率市場的影響究竟有多少。可以肯定的是美國歷史上不乏試圖借言論操縱美元滙率的總統和財政部長,但他們都失敗了。此外許多人預測即將降臨的特朗普減稅和關稅政策實際上會推高利率並強化美元。
然而,在急於指出特朗普思路中謬誤──這是主流媒體討論所有「讓美國再次偉大」政策的起始點──的過程中有個細節卻未能得到足夠重視:正如這個夏天在歐亞盡情遊玩的美國遊客所熟知那樣,美元目前確實非常強勁──在檢視追蹤不同貨幣購買力的美元衡量指標之時尤其如此。所有已經考慮到美國主要貿易夥伴相對通脹水平的、對「實際美元滙率」的廣義衡量都表明美元遠高於歷史正常水平。只有1985和2002年的峰值可以與之相比,而且美元隨後幾年都出現了迅速下跌。
強美滙周期總會回落
滙率是出了名的難以解釋,更難以預測,但在各類貨幣配對比較和歷史情景中存在一個經驗規律:當實際滙率嚴重偏離均值時往往會有一定程度的均值回歸。這種回歸不一定很快,通常需要大約3年時間才能將實際滙率的過高估值減少一半,但在數據中仍能相當清晰地看到這一趨勢。而且實際調整不一定必須通過滙率本身來實現,也可能由美國貿易夥伴的較高通脹來促成,儘管這種情況並不常見。
這意味着「美元過強」的說法有一定道理,意味着即使特朗普什麼都不做,美元也很可能如他所願地走弱。如果賀錦麗(Kamala Harris)當選總統的話情況亦一樣。
仍然是世界第四大經濟體的日本就是這種動態的一個明確例子。即使美國累計通脹遠高於日本,但在過去3年裏,日圓兌美元貶值了約三分一。
日本一直努力維持2%的通脹,而在拜登總統任期內美國合共通脹接近20%。日本這個以往旅遊費用最為昂貴的發達經濟體如今成了最便宜的,而中國的人民幣也在貶值。
切勿直接干預外滙市場
那什麼力量會推動日圓和人民幣這類貨幣回升?首先,美國正處於其利率周期的一個不同點位。長期來看美國利率可能會維持在疫情前水平之上,但短期利率預計會下降,而日本利率可能會攀升。此外,儘管弱勢日圓對國內物價施加了上漲壓力(因為該國必須進口包括石油在內的大部分美元計價商品),但低成本進口商品的湧入有助於抑制美國通脹。事實上,亞洲國家迫切希望在特朗普可能再次當選前向美國出口商品,並因此導致東亞地區集裝箱船運費用飆升。
預測美元實際價值具體會在何時下降是個愚蠢的遊戲。不管特朗普在自家社交媒體Truth Social上怎麼說,美元仍很可能在下跌前進一步上漲。不幸的是即使美元確實會很快走低,卻仍不足以阻止特朗普再次上台後繼續推進其關稅政策,因為他和萬斯認為這是個政治上可行且有效的解決方案。
我們希望特朗普政府不要越過關稅去干預外滙市場,譬如借助強硬的資本管制來人為壓低美元或者任命一個不負責任的聯儲局主席。特朗普和萬斯或許確實認識到了高美元滙率所產生的各項成本,但他們提出的大多數解決方案卻比問題本身更加糟糕。
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前首席經濟學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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